银色的火雨起舞飘零在漆红的天空让人心醉,人偶的世界在破碎。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吗?
或许不详只是淋漓鲜血中残存的一抹浮华;沉默地看着血腥融化——如果有什么东西能逃脱他眼睛的话,那一定迷惑不了歌莉娅。
可能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吧……
思绪在空中伴随着火焰落下,在他的心底溅出朵朵雨花。
茶树,你忘了吗?
猝不及防地在脑海里回响的女子声音,他不明白。
谁在那里?
看向旁边的歌莉娅——她没有听到声音吗?或许她听到了却只是默不作声而已?
茶树,你真的忘了吗?
一遍遍地在耳边重复的话,茶树似曾相识,拼命搜索着记忆,却无从想起,让他情不自禁地焦躁,难以自制地恼怒:
“不要这样好吗?如果你真是我熟悉的某个人的话——我忘了,你告诉我就是,何必装神弄鬼纠缠不清?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
女孩的笑声是那么甜蜜悦耳。确认了茶树的话,她倒不着急告诉他,就像有意戏弄着他一样,直到那个恶狠狠的语气急转直下:
我要杀了你!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咬碎你的骨!你这个抛弃了我的人!
猛然惊醒,在某幢大楼的顶层,茶树汗湿沾身——用手背在额上抹了一把,像摸在冰块上般滑下满手湿润。
阴朦朦的天空,黎明的昏暗中,还不太清晰的周遭景致接纳着视线的朦胧;稍不留神,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什么东西?
刚从恶梦惊醒的忐忑,茶树被吓了一跳,燃点起一丝银白的火焰,他才得以看清——滴溜溜地泛转着银光的大眼睛,毫无表情的姣好面容,还有那熟悉的哥特礼裙,不是歌莉娅是谁?此刻歌莉娅坐在一块砖头上,伸直了那双短小的人偶腿,像是在放松着自己一样的动作,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额……怎么了?”
迎上她的目光,茶树有点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刻意回避着仇恨,茶树确实不知道拿什么面对她,一个存在有点微妙的灵异人偶。
说起来歌莉娅整个晚上一直在注视着他?还是他的这番动作不小心惊扰了歌莉娅,他无从知晓,只知道他问出的问题实在有点拙劣,她完全可以无视他。
“你,做恶梦了。”
语气还是那么淡薄、冷清。
茶树永远不知道歌莉娅的下一句话,就像他完全弄不明白人偶的想法、这时的目瞪口呆一样——歌莉娅想表达什么?只是一个友好的关怀,想说说话、聊聊天而已?或者单纯在回答他的问题,无论有没有意义。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了解歌莉娅?
“你……不会做梦吗?”
茶树的语气有点迟疑。
“过去,就是梦。”
歌莉娅说的大概是人偶的梦相当于她所经历的一切过往,做梦、或许是睡觉这个行为等于在回忆里重新经历一次——契约给予了茶树某种理解她话里意思的能力,似乎他与歌莉娅的思想通过契约在某些条件下联系到了一起。
“那过去的痛苦重新经历一次,不会更痛苦吗?”
脱口而出的话,他便后悔了,毕竟痛苦是一个形容人心灵情绪的词,用在人偶身上总会有点不合适——在他印象里歌莉娅是没有感情的,何况碍于她那种磅礴的力量,说有痛苦的事也实在让人怀疑。
这一次歌莉娅没有说话,视线从茶树身上移开,转向天边那美丽的红霞。
良久,她扶着裙子站了起来:
“她,是莫蕾。”
谁?
茶树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中,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从属着记忆里的遥远的梦——那个莫蕾,歌莉娅消失时的事件,契约濒临崩溃的边缘,而无法听清的名字和无法去到的地址就是最好的证明,况且那个时候不是歌莉娅把他拉回了现实的吗?
似乎看穿了茶树的想法,歌莉娅安静地向他解释——说是解释,却也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那,不是梦。”
“但就算你说不是梦……那个听不清楚的名字,还有那些被屏蔽了的家人、家庭住址,这不就是契约烙下的印证吗?”
“存在,重叠了。”
茶树看着她,有如醍醐灌顶,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惊讶:
“你是说——那个时候,契约确实前所未有地薄弱;因为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或是说凭依着契约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我,失去了契约的支持,与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重叠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被世界消除一个,或者挤压融合掉其中的一位……
而恰好那个时候我被杀死了,因此这种作用力只存在于灵魂,我便把这个世界的自己灵魂挤压到了‘异常’中,我代替了他的存在,但却因为契约的干扰我失去了自己作为普通人的理解和记性——这就是那个时候的真相。
事实就是,当你把我从自己的躯壳中拉回茶树的身体时,这个世界的我便脱离‘异常’,失去了世界的阻力自然地回到那个躯壳,而莫蕾……因为是在魔法的作用下去到‘异常’,假如‘异常’没有被消灭的话,她没有任何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冷汗滑下了脸颊,茶树的瞳孔在痛苦地颤栗:
“我……害了她……我不该把她卷入这些‘异常’当中的,就像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直到在你的启示下我再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我的生活,暗中观察着一切,我依然没有发现你引导着我消灭的那个‘异常’就是当时我没能消灭的‘异常’;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发觉那个在另一个我生命中消失的女孩正是莫蕾……”
“可恶!我怎么能这么大意!假如那个时候我再坚持一下原则——不卷入任何普通人的原则,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她本来可以回归平凡的生活,像所有普通的女孩子……
都是因为我!”
指甲深陷进手心,茶树捏紧拳头,在愤怒和悔恨的驱使下顾不上疼痛,奋力一拳甩在坚实的墙壁上。
带下石灰粉砾,从墙壁滑落的手;关节泛红变黑,指尖在不住地颤抖。
“歌莉娅,拜托了……”
第五十五章:梦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