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14层……”
自言自语间的惊疑,咽了一口唾液,仿佛需要很大的决心,李双的指尖最后定格在了14层的按钮上。直觉告诉他,倘若选择相信那位少年,原点恐怕就在眼前。
按下去……噩梦真的会结束吗……
近在咫尺的恐惧面前,人总会望而生畏地选择逃避,正如现在想方设法给自己找到一个退却理由的他:
假如,这只是假如,他是害我的怎么办?为什么他不选择跟我一起,而是让我独自面对——明明他可以解决这些困境,不但不说明情况,连一个护身符、防护的法术也不教给我……故意让我去送死怎么办……
这种诡异的14层,毫无头绪地上去看到那个女人我能怎么办……
不,不要胡思乱想了,一切都会结束的,相信他就好;大师总不会凡事都能解释给我们这些凡人听,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要再困扰在这些噩梦中了,哪怕只有一个可能性。
咬紧牙关,李双死死地按住了那个14层的按钮,盯着它在指尖下亮起……
电梯门徐徐打开,黯淡的灯光探进空旷的洞窟里,却照不尽那片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黑暗;瞪大的重瞳折射出手舞足蹈的恶魔剪影,而那个恶魔脚下踩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俨然就是茶树!
脚下一软,李双无力地瘫坐在电梯间,形同痴呆地盯着那个逐渐在黑暗中呈现的身影,他永远忘不了,那对来自地狱的充满怨恨的重瞳。
不远处停下的步伐;他看到了猩红皮肤包裹下枯瘦得肋骨外露的身体,犄角下颧骨突兀鼓睛暴眼骷髅般的面容;他听见了砂纸摩擦般沙哑的声音:
“爸爸……”
“你……你……不,不会的……你是……不,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活着,她死的时间……你根本就没有出生!”
毛发皆竖,形色仓皇间,李双语无伦次地双手支撑着身体往后挪去——直到脊背狠狠地戳在电梯壁上,他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他想起来了:
“我们的孩子,以后就叫他迷梦吧,随姓什么的太庸俗了,就像我们的生活般不拘一格的名字……”
秀色可餐的姣好面容下,她的重瞳闪烁着熠熠星光。
“你在开玩笑吗?我才不想要孩子,我还没享受够我的单身生活呢——别想太多,生养婚嫁是以后的事,反正也不会是我的事,这样自由自在才爽;如果你玩够了这种——想生孩子的话,我建议你不如趁早找个老实人嫁了;如果你觉得爱上了我的话,对不起,我可不是老实人。”
“迷梦……我记起来了……这个名字,她提到过……”
挣扎着迅速爬起跑到电梯门旁猛按闭合的按钮,却发现没有反应,凝视着那对重瞳的他早已魂不附体。
他的头皮在发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像眼下的茶树般肝脑涂地惨不忍睹,甚至作为被怨恨的对象他的下场只会更惨。眼看着失去了最后的求生希望,此刻的他几欲屁滚尿流。
“爸爸,我一直在寻找着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里有一群丑恶的男人,我把他们引导来了这里;你知道吗,他们就像你一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他们的想法是那么的龌龊淫秽,只要给他们一点诱惑他们就会趋之若鹜——我憎恨他们,就像看见了你一样。
所以我折磨他们,看着他们痛苦,听着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哭吼叫——你明白那种心情吗,那是多么的幸福和兴奋!
当我把他们的皮肉一丝丝地剥开,把他们的筋骨一寸寸地抽离,挖掉他们的肾脏,拔掉他们的指甲头发,把那些污俗得不堪入目的性器官一片一片地切下来,再把剁成碎块的血肉骨髓从他们的五官塞进去,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弄坏——我甚至迫不及待地幻想眼前的是你了……”
不成人形的面容上竟然隐隐看出了一丝陶醉!转而是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悲伤:
“可是啊,这个愿望只怕实现不了了……有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竟然硬生生地斩断了我们的牵绊,就算死了也要用奇怪的法术把我禁锢在这立锥之地——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前一亮,定睛一看李双果然发现了以茶树身体作为圆心不知用什么描画出来的十把镰刀交织在一起的黑色法阵图。仿佛一面透明的围墙,迷梦稳稳地踩在了法阵边缘却正如她所说般无法出去。
“这家伙还把我赖以生存的‘环境’给破坏了,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掉的吧……”
顿了顿,看向李双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却是戏谑的眼神,
“但很不幸,环境中的某部分他好像并没有那么机智地选择破坏掉——可能是想留着自己离开吧,真是讽刺,人总是那么自私,他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我的世界,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离开……”
宛如当头一棒,李双幡然醒悟,但他似乎依然不死心般使劲敲打猛击着电梯的按钮,甚至要把那个按键盘弄烂砸碎,直到他发现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无补于事,心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时间如奔腾的河水般急不可待地从世界的指缝中流逝,某一刻,甚至冲涮掉了那重瞳中的亮丽色泽——紧促的呼吸间,他们没有发现以彼此为中心,一个画着巨大眼睛的法阵正在悄然形成……
沉默就像空气中的定时炸弹,让人屏气敛息、心神不宁。
“你……是我的……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想从那个“女儿”的口中搜索出离开的答案。
“爸爸,我真喜欢你那个绝望的眼神——那个时候?你难道不知道妈妈一直在做的事吗?也难怪,毕竟你只是一个肮脏丑陋精虫上脑的男人——我来告诉你吧:她在养育着这个‘世界’!就像这个‘世界’养育我一样,我想你也不会明白,这里就是‘世界’所在的地方!
只可惜大部分都已经被这个男人毁坏了。”
迷梦用细长锋利的指甲穿起了茶树的头颅,沙哑的声音带出一股寒冷。
不寒而颤,害怕着这恐怖的一幕,李双把脸转到一边。
广阔的洞窟里,黑暗中仿佛到处都是出路,又仿佛那只是无穷无尽的空间并没有出路。抬头望去,近百米的洞顶间而挂着的钟乳摇摇欲坠——李双只得紧紧地裹着身体缩进电梯里。
第十九章: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