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为什么没有五官……”
敞开大门,那一边的阴暗下黑影层层叠叠;一砖一瓦的废墟间到处都是无声无息的人影,诡异的安静中漫山遍野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毫不怀疑倘若唐突地朝着那些黑影跑去,在被他们那过于礼仪的举止揍死之前已经被他们那洁净得可怕的面容吓个半死了。
陈贝贝的脸色比起前面营养不良的憔悴而更显煞白。如果说以往的人肉宴恐怖得恶心,那眼前这一幕则恐怖得震撼。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刘博会谈虎色变——面对这么多的无脸怪物显然不在正常人能承受的范畴,更不敢想象在这些可怕怪物的折磨下逃出生天;她很清楚此刻若不是刘博的扶持她已经昏迷在地不省人事了。
至于茶树?她从来不认为他是正常人。
“喂,驱魔师……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冷汗沾湿了鬓角,刘博的头皮在发麻;再一次面对这些东西已经让他鼓足了勇气,紧接着再一次穿过这群梦魇?他无法想象。
“不要叫我驱魔师,我也不是驱魔师,只是一个消灭‘异常’的人而已。
是的,我很确定。既然刘婷就是刘萍,她口中的故事不可能凭空捏造到她的记忆里。‘异常’总会寄生在一些真实的基础上,眼前的这个世界恐怕就是具象化的刘婷的记忆世界。
还记得那张照片里的背景吗,尽管在黑暗中只有一个轮廓,但这所房子应该就是照片上的房子,说明这就是刘婷的村子,一切都是有联系的。意味着这里发生的事映射着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发生的事从故事中我们可以得知是针对某个人的折磨和碎尸,就像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目的,对进入的人进行无差别的折磨和碎尸。关键在于这里发生的事和以前的事不会完全重合,它是有变化的,这个变化就在于它会在某个时候把人释放出去而没有碎尸。赵阳或许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我们现在想出去就需要找到那个变化出现的漏洞,不出我所料这个漏洞应该出现在整个处理尸体过程的某一环;我们可以再次映射回以前的那个事件,跟着事件的过程走,如无意外,目的地就是那个屠宰场了。”
“屠宰场……你知道怎么走?”
刘博紧咬着牙关,仿佛恐惧唤醒了他身上的伤痕般让他痛苦万分。
“故事里穿过树林是绕远路,村头的建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就只有在村尾的可能……
怎么了?你在害怕吗?”
依旧一张扑克脸,茶树似乎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才表露出自己的情感,面对恐怖的事物显然不包括在内。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倒是你,看着年纪轻轻,这么淡定可不像年轻人的样子。”
牙关在打颤,十分勉强的调侃,换来的却是茶树半晌的沉默——不禁让他察觉到某个问题里似乎隐藏了一个茶树不愿面对的答案。
“准备好了吗?就像事先说好的那样,我来开路,你们紧跟着我不要掉队就行了。”
双手举在胸前,手肘弯曲,十指作爪状,一声低吼掀开了行动的序幕——银色的火焰如龙腾般猛然升起迸发出耀眼瞩目的光芒,紧接着荡起一圈圈光晕飞速地缭绕回旋在他的掌心——光华翻飞的瞬息间,从指尖到手肘都裹进了炽热的银白!
他的双手就像戴着一双银色的拳套,放在身侧,任凭洁白的火焰流离飞舞。
“好了。”
冷汗滑下了脸颊,背起陈贝贝,刘博的视线却始终游走在那两团与周围黑暗朦胧格格不入的银光——有那么一刻他迷进了那洁净的颜色,犹如银白的火焰驱散了恐惧和倦意,油然而生的自信下他竟然无理由地觉得此行必然成功!
难道这是那股火焰的副作用?他暗暗心惊,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似乎正在苏醒。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自从进入了这个环境他就不再确定,而恰恰出现的银白火焰就像一种信仰,一个茫茫大海里灯塔指引的方向,隐隐中影响了他的思想。
莫名其妙的心安下,冥冥中他好像明白了茶树不会感觉到恐慌的理由……
脚尖聚力在裸露的砖块,随着一个反弹拔腿而起,然后降落在下一个落脚点;如此这般几个曲折的弹跳短短几秒便跨出数米,蜻蜓点水的步伐一前一后舞蹈般在废墟中游走,几乎每一步的跨出,银色的火焰都会精准地滑过一道弧光点亮一片黑影。
不知不觉间加快的步子,刘博却越跑越心惊:
奋力追逐着流星尾巴般挥划而过的银白火星,即使背着陈贝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步伐是那么踏实而轻盈。但理智告诉他他不但已经筋疲力尽而且还满身伤痕,即使在那个房子里稍有歇息,现在的他也赶不及以前的状态,何况是优于那时逃命的状态。
再环顾四周,无脸人仿佛也失去了恫吓人的魔力——在银色的火焰下犹如纸糊的老虎般一拍即散,他的逻辑并不能使他明白:
是自己发生了变化还是环境发生了变化?
“驱魔师!你那个火焰是怎么回事?”
第一反应是无端带给他信心的银白火焰,他觉得如果自己什么也没做,就一定是什么人或东西对他做了什么,尽管那个火焰确实很让人放心,与此同时多年刑事的经验却让他不陶醉于安心。
“首先,我不是驱魔师!
其次……”
拳头拉出一道火焰的轨迹呼啸着迅猛地从一个无脸人的耳边擦空而过,拳风拉出的银色焰尾落在无脸人的身体上瞬间暴涨出一股熊熊烈火,
“火焰就是火焰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看着那个火焰就像它能带给人力量一样……”
“不知道,据我所知这些火焰只有消灭‘异常’的能力。”
脚步没有停下,一个转身带着又一拳挥出,空气的摩擦间银色的火星宛如灵蛇出洞般迅捷地缠上无脸人,并快速的把他们烧成灰烬。
消灭异常?换个角度来看,事物的对立面往往最能倒影出事物的本质。
“那你一直提及的‘异常’到底是怎么样的东西?它有自我意识吗?还是只无限放大人某种负面情绪的邪恶力量?
你说过这里是刘婷的记忆世界——阴森黑暗,充斥着血腥与暴戾。没有人的记忆世界会是这样,因为人会有坏的记忆也肯定会有好的回忆。从这一方面,‘异常’应该是无限放大了人的负面情绪。
但对于刘婷死亡这一事实这个方面却无法解释。假如认为负面情绪放大而使她陷入了自己的记忆世界,这样那个‘异常’显然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它选择了刘婷,它操纵了刘婷的负面情绪,它是有意识的……”
“毫无意义的臆想。”
步伐不自觉地停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火焰猝不及防地旺盛,映射出那双充满了憎恨的眼神:
“你想要的话这些都可以给你,能力也好,知识也好,只要你付得起它给出的代价。”
“什么……代价?”
刘博没有问出来,反而是背上的陈贝贝惊奇地看着茶树,她认得那种眼神。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斜斜地瞥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敌意,带着一丝失落,但更多的却是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
“到了,第二个没有被毁坏的房子,屠宰场。”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平房,它的低矮处在黑暗中更难让人察觉。阴风阵阵透过胶帘的空隙发出嚎哭般让人毛骨悚然的低鸣;恍惚间头上屠宰场的破旧招牌断断续续地传来涂炭生灵令人魂不附体的血腥。
第九章:火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