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做什么……呵……呵呵……”
陈贝贝的声音在打结,似在抽泣,似在抗议;最后竟然怒极反笑,有如黑暗中的鬼魅发出阵阵尖锐而刺耳的笑声。
“现在能出去的方法只有这个了不是吗;只要离开这里,到时候怎么办随你便。而且有我在,就算他有什么奇怪举动,控制住局势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汗珠滑下了刘博的脸颊,在迷蒙的灰尘里显得浑浊不清。
“这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的理由?你不是警察吗?一通胡说八道就把你迷得云里雾里?你凭什么相信他?他可是害了刘婷的罪魁祸首;我告诉你吧,那一天我整理刘婷的遗物时就找到了那张照片,那个时候他肯定跟踪了我在我的屋子附近作法,把我锁进了这里然后就把照片拿了——照片怎么到他手里的?照片就是这么来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胡话,每一句话都在撒谎你看不出来吗?亏你是个警察……”
显然陈贝贝已经丧失了冷静甚至是对时间的感知,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座房子多久,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她所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力所能及地把一些记忆片段结合妄想的修饰拼凑成一个完整句子进行毫无价值的指认。
“那就让我证明给你看吧,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及你想知道的真相。”
右手前伸,一副没有味道的扑克脸,茶树向着她作出一个邀请。
“证明?你能证明什么……”
无法平息的忿怒,陈贝贝避开茶树,拾起了地上那张带有茶渍的照片……
“破除‘异常’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直接破除;具体的手段多种多样,鉴于现在的环境这种方式似乎并不能成功,我就不多说了。另一种则是间接破除;方法同样有许多,但思路却是一致的,就是寻找‘诞生异常的核心’,然后通过消灭这个‘核心’来破坏‘异常’。”
茶树拉开了虚掩的房门,一步踩在门槛上,目光越过大厅盯着不远处的倩影,
“你好像还有些重要的东西没说出来,这栋房子里还有什么?”
“明知故问,那不是你用邪术弄出来折磨我的鬼影?”
愤恨的眼神里,她的语气是那么幽怨凄凉,宛如咽下了梅子般酸苦的味道不断触碰着鼻尖。
“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凝视着那个背影,刘博惊愕得面如纸色。他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那粉身碎骨的尸体曾经就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前,还有那些让人忌讳的死亡证明尸检证明。
“原来如此,一个死人吗……”
讳莫如深的表情,以及欲言又止的语气,茶树大致猜到了一些,
“没关系,说出来也无妨,异常之事后必有异常之物;倒不如说我希望你们知无不言,这样无论对我还是对你们都有帮助。”
“哼,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猫哭老鼠;装无知?那个电话就是你给她的你会不知道?我打电话过去约出来的就是你,你说没见过我?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如果想要我性命你就痛快点把你那把凶器亮出来让你刺一刀可好?何必装神弄鬼累死大家?”
那种憎恨就像倒刺一样扎入根骨——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挺直躯体做出防御的姿态,仿佛茶树的每一句话对于她来说都是莫大的侮辱。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你总是提到的‘那把凶器’;我说过我只是为了消灭异常而来,其他再多的暗示对我也是毫无意义,所以无论你再怎么旁敲侧击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我只能告诉你以前我们绝对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在你身上发生的什么事我不管也到此为止好吗?”
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自己过于苛刻,尤其对那么一位面临崩溃的女子,茶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你遇见的确实是我,即使不是现在的我;但希望你记住一点,我不断寻找以及消灭‘异常’的原因,就是为了把人从人杀人的绝望中解放出来。因此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我都不会为了某个目的去杀人。如果那个时候你所遇见的真是我那就请你相信我……
这件事,能请你缓一缓吗?事后我很乐意听你分享也希望你告诉我,你指责我也无所谓,但现在请你帮助我解决这些异常解放你朋友的灵魂先好吗?相信你也不忍心不容许她就这么在这个充满黑暗的世界里独自徘徊……”
“如果,只是为了她的话……”
呐呐自语,不知道是被茶树的话打动后出于尴尬的借口,还是确实如她所说只是为了刘婷,发梢下的沉默昭示了她的态度。
“她的名字是?”
“刘婷。”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体被剁成肉块,死状很惨。”
陈贝贝刚要回答,却被刘博快速的回话抢了过去,似乎为了顾及那通红的眼圈和晶莹的泪水。
“对不起,让你难受了,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
茶树背了过去,看着另一边那个身影一遍一遍地呼唤着陈贝贝,
“在这件事之后,还有其他事发生吗?”
“额,嗯,我来到这里截止的最后一个受害者,姓名赵阳,溺死。”
“什……什么,赵哥也……为什么……”
突然扑到了刘博身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带着无奈的希冀仰视着那个不忍直视而扭向一边的面容,止不住的泪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滑落。
“请节哀;能告诉我眼前这个‘刘婷’的行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看上去她看不见我们——尽管她一直呼唤着你的名字却没有看向我们这边,而是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那……那个不是刘婷……”
哭成了一个泪人的她却还是不住地努力擦拭着眼角,尽管这于事无补,
“只是一个刘婷的影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我一开始来到这里时她就在那里了……她的行动总是遵循着一个模式,她每天都会去做同样的事……”
“什么事?”
“叫我起床,跟我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听上去都是我们平日谈论过的事,可是这个房子里却什么也没有;那个影像就像某种不完全的记忆集合体一样选择我们一起度过的某些往事重复发生着。但每到一段时间总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情况:
她会突然邀请我吃饭,然后明明什么也没有的桌子上就摆出了一大盘人肉——我能看见那个人的眼球、手指、头发,还有一些其他血淋林的东西,就像这个人刚被活生生地切成了肉块摆在我的面前,还有那个可怕的餐桌故事……”
可能她还没有发觉,哭干了泪水的她把头埋在刘博的怀里瞪着发红发黑的大眼睛木然地注视着某处,样子谈不上是可怜还是可怖。
“什么故事?”
第七章: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