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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轮回
  希望只持续了那么短短几秒——惊恐的目光中,光波迅速地收缩,最后融入了少年的身体——一切再次被黑暗和寂静吞噬,陨石坑的中央仅剩下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黑衣少年。
  怎么回事?
  刘博清晰地看到陨石坑边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如在嘲笑着少年的无力般不断地浮现……
  没有丝毫犹豫,尽管他早已筋疲力竭遍体鳞伤,瞬息间划过的想法便足以驱动他的双腿——半爬半跑地滑下陨石坑,刘博一手抱起茶树像麻袋般往肩上一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几个大步蹬了出去。
  去哪里?呈现在视线中的是那幢唯一完好的房子……
  陈贝贝呆滞地坐在餐桌前,另一边是她的闺蜜刘婷。
  餐桌上摆着一双筷子,一个碗,以及盘子里鲜血淋漓还能清晰地看出是人的肢体剁成的肉块。
  “你在干什么呢~贝贝~,快吃饭!不然长不大哦~!”
  与陈贝贝憔悴苍白眼眶深陷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刘婷脸色水润体态丰满一笑之下唇如含丹齿如含贝——表露的恶意犹如袅袅的炊烟,在无可奈何的夹缝中只能隐隐地看见。
  为什么会这样……
  麻木不仁地举起筷子,宛如一只扯线木偶般机械,陈贝贝那空洞的眼神中失却了最后一丝光彩。
  夹进碗里的是一根手指,纤细嫩滑充满肉感的手指,这是成年女性的小指。谁的小指?谁的小指都已经无所谓了,她要做的是把这根小指如同平日里的午餐肉一样吃下去。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在看不见的地方每天都会死人,然后被剁碎呈上餐桌,摆到她的眼前——这不是强迫性的,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忍不住把这些肉夹到自己的碗里,她终于习惯了。
  如果只是吞咽应该就能减少那种可怕味道的蔓延……
  她的脑袋就像敲了无数次早已锈迹斑斑的老式挂钟一样适时当机嗡嗡作响,她完全不能清晰地把握自己在做些什么;脑海中曾经存在的一切道德底线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化为了灰烬,失却了智慧的光辉,她唯一想做的只是减轻自己将要执行的背德行为后的罪恶感。
  张开嘴,在刘婷那种诡异得可怕的欢笑声中,陈贝贝把那根小指放到了自己的舌尖上;正如她闺蜜所期望的那样,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没办法完成自己只是吞咽的愿望,木讷地咬合下去,仿佛齿轮一样的咀嚼。
  血块的碎末染红了嘴唇,干稠的唾液让她窒息。猛然的一阵干呕,血红的眼眶在颤抖,胃酸不住地上涌除了口中的人肉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谁来救救我……
  “贝贝,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并不介怀陈贝贝的行为动作,仿佛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事件,刘婷的眼神变得那么忧郁,此时此刻却像注定会出现的餐桌故事——陈贝贝知道那个故事是什么,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故事只是无数次重叠的必然而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个叫萍,一个叫红,她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欢笑,一起成长,形影不离,仿佛一出生就粘连在一起的连体婴一样。
  全世界或许都没有那时的彼此重要,她们都这样想。
  可是,命途多舛,不幸终究是降临了,就像一只虎视眈眈的饿狼觊觎着她们友谊的芳香。
  红的父母在某次事故中不幸丧生。或许这就是缘分,或许这才是孽缘,萍与红终究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有那么点亲戚关系,悲痛中的红被大家安排到了萍的家中。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只要彼此还在,任何悲痛都能抹平;这次不幸的事故可能正是她们加深彼此牵绊的最好契机。她们都这样想,她们是那么的天真,她们是那么的幼稚。
  事实上,萍的父母并不待见红。她们的生活就像童话里的故事一样,萍是一个高贵的公主,接受万千爱宠,用最好的东西,做最简单的事;红是一个灰姑娘,却没有美丽的南瓜车和痴情的王子。尽管她们在一起生活,却被叮嘱不能在一起:当萍在与小伙伴们愉快地玩耍时,红在温习着不适宜那个身板的粗重农活;当萍在学校里热烈地跟同学们议论着老师时,红在搓弄着报酬仅是一天两顿馒头的无尽家务;当萍在父母的溺爱中发出清亮的欢笑声,红只能在柴草房里那冰冷刺骨的熏黑地板上悄悄地啜泣。
  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萍渐渐忘却了,那时候的信誓旦旦,那些寄托着希望的日子,那个红。在她眼里,红就是现在这个,瘦小孱弱,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一身肮脏的红。她终于学会了差遣、奴役、虐待这样的红,她善于用红当笑柄,嘲笑着那黢黑的夹杂着灰尘的泪水。
  改革的潮流淹没了村庄,所有孩子都得到了免费上学的机会。对于红来说,这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愿回忆起的友谊,即使在学校里,萍也只是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变本加厉地嘲笑欺负她而已,称她为一个‘丑陋、肮脏、没有父母的孤儿’。每一句话都带着深可见骨的利刺,在她的心里烙下道道无法掩盖的伤疤。她在这里没有朋友,也得不到任何一个同龄人的怜悯和同情,因为正如萍所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丑陋肮脏的孤儿。
  可怜的红,悲剧总会在她身上发生,也只能在她身上发生。
  作为众矢之的,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单纯的眼神都会为她招来一顿无妄之灾。这正是那个悲剧发生的缘由。
  那一天,天空是那么灰暗,世界都像笼罩进了阴霾里,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是悲剧的前兆。莫名其妙,萍只是感到不愉快,那一帮人也是一样的不爽,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不知道是谁的提议,‘不如把红揍一顿出出气?我把父亲的马鞭都带来了,甩上去一定很带感’,萍的回答居然是‘好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鞭抽在红的身上,尽管她一声不哼,看着那个失去了光芒的眼神,就像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萍越加压抑,然后更像一只发疯的母狮子一样双目红透越下狠手越用力。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鞭子抽打的声音,直到有人出来拦截时她才发现眼前的红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怎么办?萍慌了神,一如那群躁动不安的年轻人,假如那个时候她不是只顾着自己摆脱罪行,而是把红送到医院恐怕红还是能活的吧。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总有自以为聪明胆大的家伙觉得能瞒天过海便使众人合议把红处理掉。
  布料衣服总会扣在某个地方使事情败露,她忘不了把红的衣服剥下撕毁的声音;要去到那一间屠宰场必然不能众目睽睽地走大道,他们选择穿过小树林,她忘不了在地上拖动着红尸体与叶子剧烈摩擦的那个沙沙声;看着伤痕累累被沙砾磨得变形发黑的瘦小胴体,她忘不了自己禁不住良心的折磨而冲洗尸体的哗哗水刷声;还有……即使背过了身,那个恐怖的剁肉声依然时刻回荡在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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