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皇太后和斯玛特两人。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却照不亮皇太后脸上那片阴沉的思绪。她重新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中盘旋片刻,才缓缓吐出。
“小瑞达不像以前那么好控制了,现在我有些猜不透她。”皇太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挫败与怀疑交织的情绪。她握着烟斗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上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斯玛特恭敬地站在一旁,微微弯腰:“佛罗瑞达公主又违逆您的意思了?”
皇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烟斗在精致的烟灰缸边缘轻轻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她要是像往常那样违逆我,倒好办了。”
她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阿尔西亚的皇宫。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原来的艾丽莎正在发疯,她愤怒地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狠狠扔在地上,那些圆润的珍珠四散滚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周围的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一旁,不敢上前劝阻。而那时的皇太后只是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那时她很容易发脾气。】皇太后的声音在回忆中显得冷静而疏离。
艾丽莎趴在铺着丝绸床单的大床上哭泣,肩膀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华丽的衣裙凌乱地堆在身侧,整个人看起来脆弱而无助。
【而且又脆弱。】皇太后的评价简洁而残酷。
又一幕回忆——皇太后坐在床边,语气严厉地数落着艾丽莎。年轻的公主坐起来,用袖子擦着眼泪,眼睛红肿,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服。
【那时我只要稍微说她一下,再适当的安慰一下,】皇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掌控者的自信。
最后一幕回忆——艾丽莎扑到皇太后怀里大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倔强,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寻求庇护。
【她就能服服帖帖的听我命令。】皇太后的语气里满是掌控欲被满足的得意。
但现在,这些手段似乎失效了。
皇太后皱起眉,脑海中回想起刚才艾丽莎的表现——那张脸上挂着假笑,眼神虽然恭敬,却藏着一丝她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可现在,她却在努力克制情绪,我故意激怒她都没有成功。”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解与警惕。
斯玛特小心翼翼地进言道:“是不是公主大人成了皇后,人变成熟了?”
“我也这么猜过,可她说……”皇太后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艾丽莎刚才说过的话,“可能因为我当了母亲吧。”
斯玛特有些震惊,眼睛微微睁大:“佛罗瑞达公主真这么说的?”
皇太后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斗:“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那个任性的疯丫头突然有了做母亲的自觉。”
斯玛特皱眉思考着,语气谨慎:“可她离开阿尔西亚大陆才没多久啊,人真的可能这么快被改变吗?”
这个问题让皇太后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她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还是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转向斯玛特,恢复了那种掌控者的姿态:“你那边打听得怎样了?”
斯玛特立刻躬身回答,声音清晰:“是,皇太后殿下,我让侍女们暗中打听了一下。”她顿了顿,继续汇报,“据说,佛罗瑞达公主对待约拉公主非常糟糕,完全不像她刚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皇太后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哦?难道她刚刚的表现都是假的?是演给我看的?”
“有这个可能,”斯玛特分析道,“但这是为什么?为何要在您面前演戏?”
皇太后眯起眼睛,那双经过岁月洗礼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这不是个好现象啊,她变聪明了,学会了装模作样。”
突然,她恍然大悟般将烟斗在手心里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对啊!她这是想拿出皇后的架势来,在我面前表现得好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斯玛特也大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那岂不是把您当成外人来看待?”
皇太后气得攥紧了烟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孩子才离开我多久啊,就已经这样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对她来说,失控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烦躁地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厚地毯上被吸收,只有裙摆摩擦的沙沙声。“不行,我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发生的,”她停下脚步,转向斯玛特,语气斩钉截铁,“你去把那个阿尔西亚来的侍女找来。”
“是,我这就去。”斯玛特立刻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皇太后一人。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罗特斯帝国的花园景色,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翅膀硬了。”
此时的艾丽莎正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疲惫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约拉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小手无意识地玩着裙子上的宝石装饰。安娜不安地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皇后您没事吧?”安娜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艾丽莎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好累啊……”那声音里不仅有身体的疲惫,更有精神的沉重。与皇太后的交锋比她想象的更加消耗心力,那些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刺痛着她,既为她自己,也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原主。
安娜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是皇太后说了什么吗?您别往心里去,她一直都那样。”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显然对皇太后的作风并不陌生。
艾丽莎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以前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安娜慌张地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皇后殿下,我以前不在您身边,这个还真不知道。”她的手指紧张地绞着围裙边缘,显然为自己无法提供帮助而感到不安。
艾丽莎无奈地笑笑,睁开眼睛看向安娜,眼神温和:“没事,我就是随便感叹一下,你不用自责。”
她重新靠回沙发,心中暗自想着:【从小没有妈妈,祖母又是这个样子,这位艾丽莎公主过得还真是不容易啊。】这个认知让她对原主产生了更深的同情——那个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中的任性与脆弱似乎都有了解释。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约拉。小女孩依然专注地玩着裙子上的宝石,阳光照在她火红的头发上,泛着温暖的光泽。艾丽莎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约拉也是没有妈妈,还有个不靠谱的爸爸,但我绝不让她步艾丽莎的后尘。】
她坐直身体,表情变得认真,对安娜吩咐道:“安娜,在皇太后还留在罗特斯期间,千万不能让约拉和她独处。”
“是!”安娜立刻回答,声音坚定。她明白这个指令的重要性,也感受到了艾丽莎对约拉的深切保护。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了。
之前皇太后的侍女长出现在门口,她依然穿着那身阿尔西亚风格的侍女服,姿态高傲,眼神挑剔。她站在门口,目光直接落在安娜身上,声音清晰而冷漠:
“侍女安娜·利特,皇太后殿下命令你去见她。”
安娜和艾丽莎都十分吃惊。安娜指着自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我吗?”她显然没料到会被皇太后单独召见。
艾丽莎也立刻站起来,眉头紧皱:“为什么叫安娜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事,皇太后单独召见她的侍女,目的绝不单纯。
侍女长依然高傲地站在那,目光扫过艾丽莎,却没有多少敬意:“我只是来传话的,具体原因皇太后殿下并没有告知。”
安娜害怕地转头看向艾丽莎,眼中满是求助:“皇后……”
艾丽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安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尽量平稳:“别怕,让你去你就去吧,不会把你怎样的。”这话既是安慰安娜,也是说给自己听——至少在表面上,皇太后不会对一个侍女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安娜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这就来。”那位侍女长已经转身,昂着头先出去了,完全没有等待的意思。
在出门之前,安娜又回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皇后殿下您保重,我会安排别的侍女来伺候您。”
艾丽莎也十分紧张,她快步走到门口:“你等等。”
安娜立刻停下脚步:“是,您请吩咐。”
艾丽莎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安娜能听到,语速快而清晰:“万一发生她们为难你,想办法带口信出来,我一定会去救你。”
安娜很惊讶地睁大眼睛:“就这样?没别的了?”
“就这样。”艾丽莎点头,眼神坚定。
安娜感动的快哭了,她捂住嘴,眼眶微微泛红:“我以为您要嘱咐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想到……”她没想到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艾丽莎首先关心的是她的安危,而不是自己的秘密。
艾丽莎抓住安娜的手臂,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而坚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我的事情不重要,反正她们又不能拿我怎样。”作为皇后,她至少有一定的保护,但安娜只是一个侍女,处境更加脆弱。
安娜越发激动,声音哽咽:“皇后殿下……”
艾丽莎又添一句,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我失忆的事是底牌,能不说还是不说。”这是她最后的防线,一旦暴露,所有的伪装都可能崩塌。
“我知道了。”安娜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艾丽莎在门口目送安娜跟着侍女长离开,走廊的阴影逐渐吞没了她们的身影。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我原先只想自保,没想到现在要保护的人更多了。”这句话道出了她心中的变化——从最初的只想维持人设、避免穿帮,到现在真心想要保护约拉和安娜,她的角色已经悄然转变。
约拉来到了她身边,懵懂地仰头看着她,那双红色的大眼睛里映出艾丽莎疲惫的面容。艾丽莎笑着摸摸她的头,声音温柔:“没关系,不用替我担心,我有那个力量保护你们。”
但转而在内心,她又在吐槽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真的有那个力量吗?】面对皇太后这样的对手,面对两国复杂的关系,她一个冒牌皇后,真的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吗?
此时的安娜正紧张地跟在侍女长身后穿过走廊。阳光从高窗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安娜无心欣赏。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微微出汗,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艾丽莎的话——“我一定会去救你”。
走廊仿佛比平时更长,每一个转角都让她更加紧张。终于,她们来到了一间小的会客厅前。这间房间的装饰比皇太后的客厅简朴许多,但也依然精致,墙上挂着小幅的油画,窗边摆放着几盆绿植。
侍女长推开门,示意安娜进去。
房间里,斯玛特正坐在一张小圆桌旁,优雅地喝着茶。她穿着比一般侍女更加精致的衣裙,头发高高盘起,发髻上插着一支镶有珍珠的发簪。听到开门声,她眼皮也没抬,只是轻轻放下茶杯。
侍女长恭敬地报告:“福尔德女士,我把安娜带来了。”
“嗯。”斯玛特淡淡地应了一声,依然没有抬头。
侍女长离开,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安娜和斯玛特两人。
安娜紧张地站在斯玛特面前,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对方。她能感觉到斯玛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审视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斯玛特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安娜,声音不疾不徐:“你就是安娜?那个自愿陪同佛罗瑞达公主出嫁的侍女?”
“是……是我。”安娜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站直,但膝盖还是有些发软。
第五十五章 拉拢和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