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颗烟,逐渐覆盖了屋中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女孩的痕迹被慢慢的驱逐,留下来的只有监控录像中瑟瑟发抖的身躯。
嗯…也不完全,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男人的调侃,以及那些不怀好意的揶揄…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后来的几天黎颂都没有出门,屋子里乱成一团,衣服裙子扔在地上,走路时缠着人的脚腕。
她不断做梦,梦见过去的许多事情,那些人像是来索她的命一样,怨气十足的出现在她身旁。
黎颂在梦里和人打架,赢了输了都不够痛快,现如今过苦日子的人只剩她一个,她的好气运被人抢走了。
醒了以后就很难入睡了,冰箱里的凉啤酒被她喝完了,她就去酒柜里开红酒,也不用杯,流浪汉一样的对瓶吹。
醉的昏昏沉沉时人最自在,飘摇着像是在飞,躺在沙发上,她轻轻哼歌,颠三倒四的唱着小时候的童谣。
一边唱还一边笑着,点一颗烟,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痛快。
颓废了一个多星期,梁岸找上门,他就这点好,风雨无阻的来压榨人。
黎颂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死在家里了没有人管,梁岸找不到她,就会拿斧子劈她家的大门。
他不进小区,没有上楼,电话里趾高气昂的让女人快点下来。
她说好,但他还是等了很久,黎颂穿着睡衣,手里面提着两大兜空酒瓶。
梁岸看了奚落她:“故意拿给我看的?”
“那你看了就心疼我吗?”
“不会。”
他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而女人也隔空拋出了两个垃圾袋。
咚的一声砸进垃圾桶里,她把双手插进睡衣口袋:“林蔚花了多少钱雇你来折磨我?我出双倍。”
“她没给我钱。”
“她没给你钱?!”黎颂回头,瞠目结舌的看他。
梁岸点头,理直气壮的对视着。
黎颂又问:“她没给你钱,那你干嘛来找我不痛快!”
她没给你钱,那你干嘛来找我不痛快?!
一开始他没想过找她不痛快,那时候黎颂还是个学生呢,一天到晚朝气蓬勃的,精力无限。
他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起初对她只是有一些关注。
想起来也是应该,黎颂天之骄子,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女孩。
林蔚也总是提起她,说她如何娇柔、如何做作、如何恶毒、如何虚伪。
可是他们又见面,那小姑娘扎着高马尾,和林蔚说的截然不同。
一直到这个时候,梁岸都没有上前一步,去打扰黎颂的生活。
像他这样的疯子,也曾有过克制的时刻。
他觉得她万分美好,不应该被玷污,被打破。
她大概是玻璃窗中精美的瓷器,理应被人呵护着。
黎颂不提,梁岸都忘了他有过这样的心境了,看她昂着头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他就骂她:“因为你自甘下贱,正好配我这种人。”
他往前走,不理会黎颂的追问,女人穿着睡衣拖鞋,蓬头垢面的跟在梁岸身后。
烦躁,点了颗烟,这一路都沉默无言。
他来问她要钱,真像个债主一样的理所应当,吊儿郎当的问她什么时候给钱。
“你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自己去挣?”
回头看他,梁岸的脸皮快比城墙还厚:“不冲突。”
“你他妈的就是找死!我看你就是活腻味了!你等着吧!等着我找到了靠山,有你的苦头吃!”
“我他妈的要杀了你!梁岸我迟早杀了你!你让我不好过!你让我不好过你知不知道!”
狠狠地推他,女人转过身往回走,嘴里面骂声不断,咒他不得好死。
梁岸一点也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他知道她恨透他了,他也欣然接受。
坏事做尽,他说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走了几步,眼看着她要进小区,男人出声把人叫停:“你别给脸不要脸。”
黎颂回头,那张脸沉下来,写满了阴郁烦躁。
“回来!”他喊。
女人还是向他的方向看,大风吹得她头发四处乱飞。
地上有她刚刚扔掉的空酒瓶,风一吹就滚过来,正好停在她面前。
弯腰捡起来,想也没想的就冲着梁岸的方向砸过去。
砸过去还不行,嘴里面骂骂咧咧的,说迟早弄死你。
潇洒的转身,起初还故作镇定,后来梁岸喊她一声,黎颂抬腿就跑。
“没出息的下贱货!”
啪的一声把易拉罐踩瘪,他这样说。
公司雪藏她,真就一点工作也不给她,帕克这时候反倒成了救世主,一天到晚像个拉皮条的一样忙碌。
各路人士他都认识一些,他所在的那个破公司简直就是个大妓院,一天到晚胡作非为,拉良家女孩下水。
黎颂成了他手中的王牌,喝多了他还吹牛逼,说要把黎颂给签过来。
黎颂告诉他自己的违约金,那一瞬间帕克的酒都醒了,一哆嗦身子,说哥喝醉了就是喜欢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懒得理他,男人都一个德行,装逼吹牛说大话。
她叼着烟,在手机上看他发过来的一系列行程表,帕克问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接私活没问题吗,她就把手机杵到他脸上:“你自己看看,这里面哪有一个上的了台面的私活?”
这里面甚至都没有所谓的“私活”,不是陪大老板吃饭就是陪大老板睡觉!
吐一口烟雾出来,她的脸在灯光下、在烟雾中忽明忽暗。
破釜沉舟,黎颂对生活、对未来早就没有了太大的规划或是期盼,过年贴对联,她拿笔自己在红纸上写了横批——破罐子破摔。
这是她面对生活的态度,无论怎样糟糕她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说原来还可以烂成这样啊。
这里离她家不远,她闲着没事就自己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还碰见了以前一起拍色情杂志的模特,那女孩看见黎颂意外又热络。
一开始她没认出来对方,对面的女人大着肚子,身上散发着慈祥的母性光辉。
四目相对,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她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对面却惊喜的喊她的名字。
慌了慌了,黎颂慌了。
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她怕不是碰见了易霜蕊的粉丝。
低着头正要装听不见,那女孩却说:“好久不见了黎颂,我是廉梦啊。”
“啊?”她不可置信的抬头。
对面也腼腆的笑,她摸着肚子,知道黎颂是在意外这个。
寒暄几句,各自问了好,临走前她问黎颂要了张签名,说升值空间不小。
黎颂立马掏兜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包红包,她被这话哄的晕头转向。
可是下一句,廉梦的下一句就把她敲醒了,她说你和沈悬分手了吗?
天真,那眼睛里没有恶意和刻薄,廉梦还记得从前她和他的那些好时光。
那些好时光不骗人,就连那远远观望着的人都心驰神往。
可是这一秒,女人脸上的光彩一下子就黯下去了,她的动作变得匆忙,身上的现金有限,实在拿不出手,就匆匆解了项链落荒而逃。
廉梦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收人东西,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怀着孕,根本就跑不过黎颂,追了没两步就气喘吁吁的停下了。
就剩下黎颂一个人在路边没命的狂奔,漫无目的的向前去,早就偏离了回家的航线。
在一个超市买了瓶水,她这人习惯不好,就是不喜欢站着,一般来说台阶、花坛、石墩都是她短暂歇脚的地方。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总之她停下来,喝了半瓶水后不受控制的想起沈悬。
她和沈悬认识很早,早到那时候她还被梁岸锁在暖气片上,没日没夜的挨c。
那时候没有收入,梁岸挣得钱还不够他买烟抽,在他的逼迫下黎颂开始拍一些不入流的色情杂志。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