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饭的时候骂人,喝水的时候骂人,就连夜里做梦都在骂人!
夏天的夜晚算不上惬意,微风不至,闷热又潮湿,蝉鸣不断,更是吵得她心烦意乱。
原本是想坐地铁回去的,她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多余的钱了。
梁岸这里距离地铁站要走一段路,她低着头,本以为这该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可是有人叫她名字,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然而对方很执着,黎颂没回头,他却三步并两步的追过来了。
“黎颂?怎么不理人啊。”
回过头,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黎颂是怎么进入模特这个行业,又从模特做到演员的?
是因为梁岸。
从前没有钱,梁岸花的又大,钱在兜里揣不住,每一天都叫他当成最后一天挥霍。
黎颂就被他逼着去拍一些成人杂志,衣服裤子往下脱,有时候内裤都不给你留一个。
黎颂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梁岸“消失”以后她接的活也越来越干净,后来又签了公司,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喊他帕克,黎颂拍过的不少杂志就是由他经手的。
好久没见了,他对黎颂十分热络,好像看不见她骤然沉下来的脸:“黎颂,出息了啊,当大明星了。”
“嗯。”
她不理睬人,手上拎着个塑料袋,是她在梁岸家里换下来的衣服。
帕克伸手要接过来,依旧热络的说:“我给你拎着吧,大明星身边也不跟个助理,怎么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啊。”
他不说这个,她就不确定他是不是看见网上的新文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娱乐圈里的那点事感兴趣的。
可他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堆,黎颂就很确定这死变态是来落井下石的。
她面色更臭了,这一次理都不理。
帕克笑的奸诈,一点也不生气,黎颂往前走他就在身边不远不近的跟着。
“别对哥哥我这么冷淡啊,你们公司怎么处理你的?把你雪藏了?”
黎颂不说话,他这么笃定的问,显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悠悠伸个懒腰,他说我就知道资本家没有良心,我们央央费心费力的给他们挣钱,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没有人情味啊。
都比不上我,还知道念旧情,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
距离有些远了,他脚步又快了快,开到黎颂身边:“黎颂,我这有个好活你接不接?”
“没兴趣!”
“别说的那么绝对啊,万一被哪个有钱人看上,你不就咸鱼翻身了嘛!”
嘲弄的看过去,上上下下把人瞄了一遍:“你还能认识什么有钱人?”
“你看!说这话就伤人了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哥哥我也不能只懂得原地踏步啊。
颂颂你都是大明星了,我也得争口气不是。
黎颂没想过能遇见金焰。
前几天遇见了帕克,他磨磨唧唧说了一堆,黎颂耐心用尽了,人都快上地铁了,他才把目的说出来。
今非昔比了,他现在不拍黄色杂志了,但也是换汤不换药,现如今他入职的这家公司在娱乐圈内赫赫有名。
出了名的不正规。
正儿八经的明星演员一个也没培养出来,各路的有钱人倒是给巴结个遍。
公司没有别的出路,就靠着女演员自己个出去陪酒挣资源。
一些人星途不顺,就会跑过来碰碰运气,说是娱乐公司,其实更像是夜总会。
这里培养出来的女明星大多数都提供给有钱人消遣,正经拍戏的人还是少。
起初公司上下也挣扎过一番,但是出人头地,难。
一个人火不火,与努力无关,大多数时候和运气有一点关系,更多的时候是资本的推波助澜。
所以慢慢的,就破罐子破摔了,方向越走越偏,到如今已经有一套十分成熟的运作方式了。
帕克是偶然间看见黎颂的,他有心想把黎颂签下来,他知道她眼下的处境,所以假惺惺的过来“雪中送炭”。
他喜欢那张漂亮的脸蛋,有钱人也不是傻子,也一定更加的喜欢。
她会给他挣一个出人头地,盆满钵满。
黎颂回去只考虑了一晚,然后她加了帕克给她的联系方式,如今她在这陌生的别墅里看见金焰。
他爱玩,会玩,敢玩。
人挑剔的要命,吃惯了山珍海味,对床上的另一半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有人认出黎颂,要她坐在自己身边,那人还算儒雅温和,并没对她动手动脚。
见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往金焰的方向看过去,甚至他还断言道:“喜欢金焰?”
他会让你吃苦头。
有些尴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是不尊重人,黎颂自罚一杯,说没有这个意思。
谭东青笑。
他对娱乐圈的事情并不关心,要黎颂坐在自己身边也只是觉得她漂亮。
这场合太过喧嚣,他不喜欢,今天来赴宴也是给东家面子。
烟雾缭绕,熏的人眼睛泛红,窗户推开才知道外面下了雨,风吹着稀碎的雨珠扫在她脸上。
谭东青和外界不怎么交流,有人喊他他才会懒懒的举起杯,应付一口。
黎颂在她身边,他就拿她打发时间,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意兴阑珊,这气氛他不喜欢,后来她跟了金焰,和谭东青偶有接触,才知道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洁身自好,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
但是在今天,这样的人就显得愈发神秘莫测,黎颂本来没那么紧张的,碰上了谭东青,真有些束手无策。
给他倒酒他一口也不喝,别墅很大,平时没有人住,这地方有些偏僻了。
闲聊着,谭东青突然开口问黎颂:“想不想离开这儿?”
“你领我走吗?”女人不可置信的回问。
这一晚他都疏离冷淡,无论是对这满桌菜肴还是诸位活色生香的姑娘们都没展现出太大的兴趣来。
黎颂在他身边如坐针毡,没曾想他会主动开口,要带她离开。
女人惊喜的很,谭东青起来,她拿起手机紧随其后。
辞别,有人客套,说怎么不留下来玩一会。
谭东青也给足了东家面子,把身边的女人搂过来,说春宵苦短。
不论真假,最起码看起来是宾至如归,顷刻间哄堂大笑,也不再有人留他了,主动替他打开了门。
脚往前迈,在上车的前一刻有人开口,喊了声东青。
闻声抬头,金焰逆光而站,要他捎他一程。
“你去哪?”谭东青问。
“回鹏莱吧,这里太吵了。”
“上车。”
上车后才发现车里面坐了个女人,金焰神游天外,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事都呈漠然姿态。
那些和他不相关的东西,他一眼都懒得看。
意外,对着谭东青讲:“我没打扰你好事儿吧?”
“少拿我扯皮。”出了别墅,谭东青要比刚刚更加松弛一些,金焰揶揄他,他就回击:“这小姑娘在我身边坐一晚上了,眼睛就没在你身上下来过。”
突然说起这个,黎颂有些窘迫,想解释两句,副驾的人却回头看了她一眼。
戏谑,可又满不在意的应付着:“他说的是真的吗?”
所以又把那些解释给咽了回去,在金焰的注视下,她缓缓点头:“是一直看你来着。”
无声的笑,谭东青顺着后视镜看她,这真是一个诚实的女孩,不扭捏。
“看吧金焰,我没骗你,风头全让你抢了。”
“少和我扯蛋!”
鹏莱是一个酒店,黎颂也是去了才知道的,金焰手底下房产多,临幸后宫一样这住两天,那住两天。
他在鹏莱有属于自己的固定套房,交了一整年的钱,就是他不来这房间也给他空着,总之大少爷挥金如土,不差这几个碎银。
在这里下车,黎颂忍不住顺着窗户往外看,谭东青见了这一幕觉得万分有趣,“体贴”的说:“我一会有事情,你现在想下车吗?”
“我可以下去吗?”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所以谭东青又停了车,女人临行前对他说谢谢,而他的回应并不是不客气,而是你自求多福。
碰上金焰,你自求多福吧。
扬长而去,女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她追逐着金焰,很快就到他眼前。
听了脚步声,男人回头,看见黎颂的那一刹那,提起了嘴角,脸上露出一个懒散戏谑的笑。
黎颂以前没做过这种事,从在别墅里的时候她就思考着要如何开口,如今人都到了金焰眼前了,她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她不是很会追求人,这事早在裴知予身上就已经体现过一次了。
目光悠悠落下,他脸上的嘲弄刺眼,那游刃有余的姿态更让黎颂无措。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所以她就问:“您还记得我吗?”
前两天红毯上,我和易霜蕊打架…
“你是来找我寻仇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没有礼貌的打断了,他当然知道她的用意,可他却并不理睬,故意问一些话叫她难堪。
果不其然,她的嘴一下子就闭上了,而男人傲慢的笑,转身进了鹏莱。
回头看,男人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慵懒随意的姿态,此时此刻他心情愉悦,走路并不算快,双手插进兜里,典型的二世祖做派。
黎颂鼓起勇气跟上他,推销产品一样在他面前自报家门,从身高到年纪,就差脱了衣服让他亲自检验一番。
但是金焰不感兴趣,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一直都是带有轻蔑的余光,饱含讥讽的扫她一眼。
这样的女人他见过太多了,狂蜂浪蝶一般的在他身边出现,一个比一个廉价,一个比一个下贱。
他不以为然,临上电梯前带有警告之意的问:“你也要跟我上去?”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