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休沐日,萧琂也无须早课。
晨起洗漱罢,他便径直前去瀛台等候父亲,再与父亲同往太液池西侧的兔儿山马场围猎。
可就在他途径涵元殿东侧时,微敞的轩窗内莫名传出一阵怪异而暧昧的声响。
萧琂惊诧抬眸,不由停下脚步。
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瞳孔骤然微缩,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也“轰”地烧烫起来。
他虽尚未娶妻,也从未沾染过女色,但也隐约猜到这是男女亲热发出的声音。
从他记事起父亲便时常告诫他,为君者其心必坚,若连私欲都无法控制,也必定无法掌控天下臣民。
可此时此刻,他那位克己自律的父皇竟在白日宣……
萧琂心头巨震,眸光晦涩难明。
分明是尴尬至极的场面。
真是太荒唐……
偏萧琂越是想强行压下躁动。
理智告诉他,他该迅速离开此处,可脚底却好似生了根,完全挪不动。
细风拂过,一股馥郁异香从窗内弥漫出来。
萧琂滚了滚干涩的喉。
虽未亲眼所见,可光是阵阵旖旎的声响与若有似无的异香已让他备受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轩窗内变得悄无声息,他才在原地渐渐平复下来。
待他进入涵元殿前殿,皇帝已更衣洗漱完毕,深邃眉目间透着刚纾解过的餍足之色。
父子俩坐下一同用早膳,萧琂竭力压下复杂的心绪,尽可能表现得从容不迫。
但他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涵元殿内的布置有了不少变化。
碧纱橱前新添了张檀木小书桌,齐整摆列文房四宝,角落处还有个青瓷花瓶,斜插着数支新鲜藕花。
这显然不是父亲的风格。
而另一处矮榻的小几上正摆着一盘尚未分出胜负的棋局,从数目来看,黑白双方似乎旗鼓相当。
皇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整以暇道:“那是朕与元妃昨夜没下完的棋局,子安可能看出朕执的是什么棋?”
昨夜之前,他也并不知自己那柔媚的小妃子擅棋,且棋风刁钻伶俐,连他都险些招架不住。
想到这,皇帝侧身朝后寝殿的方向看了眼,眸色微微一沉。
随侍在旁的常英心领神会,急忙上前压低声道:“陛下放心,元妃娘娘方才沐浴过后用了些点心,如今又歇下了。”
皇帝只“嗯”了声,不置可否。
常英心中暗笑,圣上明摆着是对元妃上心了,还故意装无所谓呢。
他在圣上身边侍奉也有二十多年了,还真是初次见到圣上愿意让女子近身。
不对,岂止是近身,简直就和上了瘾似的,夜里闹出的动静如同地动山摇,连他这个净过身的阉人听了都觉得害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元妃娘娘的前程绝对不止是小小的妃位。
另一头,萧琂走到矮榻边坐了下来,仔细观察分析这盘僵持不下的棋局。
他一眼就分辨出执白棋的是父亲,可这盘未完的局,却是黑棋占了上风。
萧琂微露惊诧之色。
不知怎的,少女那张艳丽娇媚的面容莫名浮现在他眼前……
皇宫,清宁宫。
晨光和煦,内殿四处窗牖却紧紧闭着,连道缝隙都没留,更无宫人内侍在内伺候。
绣榻上,卫淑妃正慢条斯理地调配着香料,唇角紧抿,眸底寒芒闪烁。
前些时日姜太后大张旗鼓为太子筹办选秀,她还欣喜了好一阵子。
卫淑妃原是南书房的侍书女史,身后并无母族支持,她便一直渴盼着儿子能迎娶个出身高门勋贵的太子妃,好给他们母子增添助力。
为了让徐后的侄女徐妙华落选,她还不惜动用了深埋在仁寿宫多年的桩子。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会临门一脚拒绝选立太子妃。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便是皇帝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纳了个年轻貌美的秀女为妃。
在卫淑妃看来,若皇帝有了自己亲生的子嗣就必定会生出私心,保不准哪日就会废掉太子的储位……
她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虽没办法直接解决皇帝,朝堂之事更是插不上手,但解决杨氏这个空有美貌的狐媚子,简直易如反掌。
第115章if线:假如愿愿成妃嫔(6)?
数日后,临近端午,正式进入仲夏时节。
这日午后,杨满愿如往常般到湖边散步消食,顺便投喂湖里蓄养的锦鲤。
艳阳当空,将千顷湖面映出金光潋滟,清波粼粼,所幸堤岸边草木葱郁,树影连片,还算清爽宜人。
入住西苑虽才一个多月,但杨满愿已将整座行宫包括北海、中海、南海都游玩了个遍。
这一闲暇下来,她不免惦记起宫外的家人。
她入宫待选前,杨家尚未在京师寻到合适的住处,只能先借住在魏国公府里。
封妃后,倒是听说圣上赐了座城东的五进大宅子给她家里,但她并不知具体如何,更无法与父母和妹妹相见。
一入宫门深似海,个中滋味杨满愿算是品尝到了。
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身边的大宫女素月与丹桂默默对视了一眼。
丹桂忽然笑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早朝时圣上给娘娘的父亲杨大人升官了,恭喜娘娘。”
闻言,杨满愿茫然微怔,“这是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丹桂与素月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再度面面相觑了一番。
“奴婢也是刚听常总管手下的小喜公公说的,据说杨大人升任正三品户部左侍郎,主管田税。”丹桂越说越小声。
杨满愿面露喜色,笑得眉眼微弯,“这是好事啊,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本宫说呢?”
素月讪笑道:“奴婢们以为圣上已提前与娘娘说过了……”
杨满愿一愣,笑意凝结在嘴角。
圣上与她夜夜同寝,亲密无间,但却从没与她说过这些事……
虽说父亲能一展抱负她很是欣喜,可心里却莫名有股难以言述的郁闷。
阖宫上下都说她独得帝王专宠,可她总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
她越想越觉憋屈,索性一股脑儿将手里的鱼食全抛进湖里。
夜里,皇帝洗漱完出来时,杨满愿正抱膝坐在花梨木矮榻上翻看棋谱。
她身上只着玉白色寝衣,绸缎似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朦胧灯火罩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柔婉绰约。
皇帝眸光微动,心头某处像被轻戳了下,“可要继续前些天未完的棋局?”
虽是发问,可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明显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是。”杨满愿颔首低眉,捏着棋谱的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几分。
棋盘就原封不动摆在矮榻边沿的小案几上,只需命人搬过来就是。
皇帝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凝眸观察棋盘上黑白棋子的布局。
他所执的白棋已显露弱势,但也不是没有逆转的机会。
对弈如战场,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可惜杨满愿压根儿就没给他留半点能翻盘的机会。
许是心里憋了股劲儿,她上来就火力全开,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把皇帝杀得片甲不留。
随侍在旁的常英顿时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他方才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要抽筋了,怎么元妃娘娘就是不看他呢?
一时间,殿内阒静无声,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糟糕……杨满愿呼吸微滞,这时才开始知道后怕。
她悄悄抬眼觑看对面的男人,心跳飞快。
只见皇帝微蹙起眉,眸中却并无恼怒之色,反倒隐含着股微妙的兴奋。
“不错,原来朕的元妃还是个棋艺精湛的高手。”他一字字沉声道。
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下起棋来却像是变了个人,棋风凌厉稳健,满含攻击性。
如此割裂的矛盾,更是引得人想探索更多关于她的一切。
杨满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临近子时,帝妃二人回到后方寝殿。
宫人内侍都识趣地退出殿外,皇帝随手放下金钩上明黄色纱帐,随即立在榻边慢条斯理地解衣。
尚未上榻,他的鼻息已变得粗重,墨眸深邃挟着浓郁的情欲气息。
又是这样……杨满愿眼眶微热,只觉有些难堪。
想起今日自己从旁人口中才得知父亲升迁的事,她心里实在不舒服,便想缩进床榻里侧去。
不?想她才刚一动,双肩就被强劲力道骤然按住。
“陛下,今夜臣妾不想侍寝……”
方才那局棋她赢了,可圣上并未动怒,她自然想继续试探他能容忍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月事来了?”皇帝微凉的薄唇贴在她耳边。
如今他已知晓女子每月会有那么几日不方便。
杨满愿嗫嚅着解释:“没有,是臣妾不想……”
“为何不想?”皇帝喉结轻滚。
“嗯……就是不想,臣妾没心情。”
皇帝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眉头紧拧,没心情是何意?莫非是想他哄哄她?
可哄女人这事对他来说委实是太棘手了。
第114章 if线:假如愿愿成妃嫔(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