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生找到程风的时候，看到李承乾和梁牧歌站得远远的。
　　跟程风保持着距离。
　　表情里……显然还有点儿嫌弃。
　　两人心说幸好罗长生来得晚，要不还会看到刚才程风让他们俩脱裤子撒尿和泥的场面。
　　这叫什么玩意儿！
　　罗长生也是一脸费解。
　　只见程风蹲在一条河旁边，正在摆弄几块砖。
　　好像小孩子过家家。
　　罗长生的脸色顿时有点儿难看。
　　刚才还拿程风当高人，以为他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现在罗长生怀疑程风有病。
　　自己能对他抱有希望。
　　自己也是病得不轻。
　　程风还笑眯眯地看向罗长生。
　　“你赚了多少钱？”
　　“没有钱，我赚了一个人。”
　　罗长生努嘴指了一下旁边跟着他的汉子。
　　众人恍然大悟。
　　罗长生这是一下把生意做到顶了。
　　赚多少钱，能比得过一个人？
　　这根本是无法衡量的。
　　不管程风赚多少钱。
　　跟罗长生的答案，都不在一个量级上，因为一个人能换来的钱，有多少种答案，不可计量。
　　本来罗长生还因为自己这巧思而得意。
　　但现在他丝毫没有成就感。
　　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亏自己还那么认真。
　　“这就是你用十文钱……做的事情？”
　　“对啊！”
　　程风居然还一脸的自豪。
　　“你是想盖房子？”罗长生哼了一声，已经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揶揄，“你是不是忘了问问这块地的主人让不让你盖？十文钱够买地皮吗？”
　　“主人要是知道，”程风满脸自信，“感恩戴德求我在这儿盖，你信不信？”
　　罗长生一摆手就想走。
　　懒得跟这家伙再废什么话。
　　“找人把他赶出县城。”
　　随行的商人们此时都在幸灾乐祸，听到这话长出了口气。
　　故弄玄虚，不过尔尔。
　　“且慢！”
　　程风一摆手。
　　“赶我走也可以，但我想跟这两边商铺的人说句话！”
　　罗长生头也不回，连听都没兴趣听。
　　直到……
　　“鄙人想要在这里盖一座桥，不知道哪位有兴趣，一同出资？”
　　人群中，鸦雀无声。
　　都不知道程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我在这县城了走了一圈儿，觉得咱们奉先县真是好，什么东西应有尽有，不过依我看来，只是这条河上少一座桥。”
　　如果有了这么一座桥……
　　“运粮的马车进来，不用再绕远路过河。”
　　“还有这两边的酒家，我想，晚上的生意大概都不太好，因为这条河在中间挡住了你们的财路，喝酒的人不想绕远路回家。”
　　“尤其是医馆，如果有了这么座桥，患急症的人就可以马上得到救治，我想……”
　　不等程风把话说完，人群中有人大哭起来。
　　“你这人，为什么不早点儿来盖这座桥？！”
　　上个月，他儿子吃东西卡住，想过河看郎中，绕了半个城，结果，孩子没有及时得到救治……
　　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不在少数。
　　有些人晚上患病，因为不便过河，等到天明，家中的老人就这么走了。
　　李承乾和梁牧歌此时对程风也是五体投地——刚才看他背着手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满城晃悠。
　　没想到这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就算用耳朵，也把这县城的情况摸了个清楚透彻！
　　做买卖，无非是将东西卖给有需求的人。
　　程风一下就看到了这整个县城里最需要的东西！
　　“如果你要是愿意盖桥！”
　　众人一呼百应。
　　“我们都愿意出钱！”
　　“对！无多有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都愿意帮忙！”
　　还有两岸的商人，也是受到程风点拨，突然看到了财路。
　　“我们来出钱！”
　　至于运粮的马车……
　　每天绕这么一大圈有多麻烦，那些追随在罗长生身边的粮铺掌柜，心里再清楚不过。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倾向于程风那边，暗自思忖着等会儿罗长生走了，要好好和程风商量一下盖桥的事情。
　　程风笑而不语。
　　胜负已经再明显不过。
　　对面的罗长生半晌没有说话。
　　一张口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梁牧歌抱臂，看着咳得直不起身子的罗长生。
　　“怎么？输不起，开始装病了？”
　　旁边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梁牧歌。
　　“说话嘴别太损，罗长生确实有病……”
　　哦，对，梁牧歌想起来，一见到他就看到这人脸色惨白的过分。
　　估计可能是真的受了刺激，犯病了。
　　梁牧歌和李承乾对视一眼，看来以后要让程风收敛一点儿，不要一动手就出大招。
　　看看把罗长生气得，肺管子都快要咳出来了。
　　程风抿着嘴，不做声。
　　罗长生的脸咳得从白转红又发紫，半晌才把气喘匀。
　　“你以后，可以在这里做生意了。”
　　言下之意。
　　罗长生知道自己输了。
　　十文钱，换来满城的人主动来送钱，请程风造桥。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让他们感恩戴德地来求他……
　　居然真的做到了。
　　罗长生非常郁闷。
　　甚至……有点儿羞愧。
　　亏自己还想到买人头这种……小伎俩。
　　只不过是从名义上压制对方。
　　在程风的眼界面前，不过只是抖抖小聪明。
　　最重要的是。
　　虽然程风没有真的把真金白银摆在眼前。
　　可罗长生此刻也是心服口服。
　　程风此举，已经不是一个人赚到多少钱的问题。
　　罗长生仿佛看到整个奉先县都活泛起来。
　　作为县城商会的会长。
　　县城里有多少商铺，经营如何，每日人头多少。
　　在罗长生的脑海中，都有一幅画卷。
　　这么多年来，非常稳定，不会有什么太大变化。
　　但是如果真是如程风此举……
　　罗长生仿佛都能看到脑海中的整幅画卷都变得沸腾起来。
　　生机盎然。
　　此刻他感觉无力。
　　这个瞎子的身影，在自己眼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是个自己对付不了的对手。
　　甚至于……罗长生心里有个感觉。
　　假如自己把商会会长的位置让给程风的话……
　　或许所有县城里的商铺，都会因他的计谋而获益。
　　这样的人做会长。
　　罗长生心服口服。
　　一想到这儿……
　　“咳咳咳……”
　　程风有点儿担忧，向罗长生的方向摸索。
　　“你怎么了？”
　　李承乾一把将程风拽回来。
　　“夫子……人家让你气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