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县那边，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这陛下三天两头往上元跑，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透过那摇曳的灯火，看到了曾经那个活泼机灵的小身影。
　　朱雄英，朱标的嫡长子，陛下和马皇后的心头肉。
　　只要他在一天，她和儿子允炆这身份，就永远低人一头。
　　她想起当年自己初嫁进太子府时的情景，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的才貌和手段，总能搏出一条路来。
　　可谁知，朱标眼里只有那个病弱的常氏，连带着对朱雄英宠得没了边。
　　她咬了咬牙，胸口那股压抑了多年的怨气翻腾上来。
　　“自己这未来，全赖朱标宠幸……”
　　朱标啊朱标，你是太子，是天皇贵胄，可你眼里何时有过我半分？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小心翼翼地侍奉。
　　朱雄英活着的时候，她连个正眼都捞不着，只能看着常氏母子风光无限。
　　如今常氏早逝，朱雄英也没了，她心底却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意。
　　“如今朱雄英那小子没了，我的允炆总算有机会了。”
　　她低声说着，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允炆啊允炆，你可得给为娘争气些！”
　　这九五之位不是靠天赐，而是靠争来的。
　　朱标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陛下虽还硬朗，可总有老去的一天。
　　只要允炆能抓住机会，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能在后宫里扬眉吐气一回。
　　但陛下近来频繁出宫，这次居然带着马皇后。
　　如果上元真出了什么变故，搅乱了她的盘算，那她这些年的隐忍可就白费了。
　　“太子殿下回府之后，可有什么动静？前段时间还好，最近他却又不往我这儿来了，尤其是从上元回来之后，你可有听到什么？”
　　那婢女低头略一迟疑，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
　　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回夫人，奴婢听府里的下人提过几句。太子殿下自从上元回来后，的确不大出门了，整日待在东宫里，连府里的管事都说，他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具体是为了什么，奴婢也不敢多打听。”
　　“心事重重？他平日里不是最爱往陛下那儿跑吗？怎么回来后反倒把自己关起来了？难道上元那儿真出了什么事？”
　　吕氏听了这话，心头的那股不安更浓了。
　　脑海中浮现出朱标那张温和却总带着几分疏离的脸。
　　从前她还能借着伺候的机会在他面前露露脸。
　　可自从上元回来后，他连她的院子都不踏进一步。
　　她胸口那股压抑多年的怨气又翻腾起来，面上却强自镇定。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些日子多留心太子殿下那边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婢女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朱标不来她这儿，摆明了是疏远，可他把自己关在东宫，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陛下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得亲自去上元，亲眼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名堂。
　　朱标的心事重重，陛下的频繁出巡，这一切背后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不能再依靠婢女的只言片语，也不能指望太子会主动开口。
　　上元或许是她翻盘的关键。
　　她得弄清楚，陛下和太子究竟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常氏母子的阴影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不在了。
　　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挡住她的路。
　　“朱标，陛下，你们到底在藏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上元究竟能翻出什么天来！”
　　不管是什么，她都要抢在所有人之前，把真相攥在手里。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吕氏便带着一顶帷帽，独自出了府门。
　　她心中翻涌着昨夜的思量，脚下却没有半分迟疑。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么，只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
　　一路上，马车颠簸，她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郭。
　　临近中午，马车刚驶进上元县境内，吕氏还未下车，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探头一看，只见县城入口处，一队人马正缓缓进城。
　　为首之人身形挺拔，虽着一身便装，却难掩那股久经沙场的凌厉气势。
　　吕氏眯起眼，认出那人竟是大将蓝玉。
　　她心头一震，手指不由攥紧了帷帽边缘，低声自语。
　　“他怎么来了？”
　　蓝玉身后跟着一队兵马，那些人也是一副家丁打扮。
　　人数不多，却个个神色肃然。他们似乎押送着什么人。
　　马蹄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喝令。
　　吕氏的目光追随着那队人马。
　　见他们穿过县城主街，竟径直朝城外一座山上去了。
　　她皱了皱眉，吩咐车夫远远跟上，尾随其后。
　　山路崎岖，吕氏走得小心翼翼，却始终没让蓝玉的人马脱离视线。
　　一个名字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朱雄英。
　　她猛地停下脚步，呼吸一滞，随即用力摇头，低声否定。
　　“不可能，朱雄英病死了，早就死了！这不可能和他有关！”
　　她定了定神，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慌乱，继续跟着蓝玉上山。
　　山腰处，几栋简朴的小房子映入眼帘，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看似寻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蓝玉的队伍停了下来，兵马散开，似乎在看守什么。
　　吕氏躲在一棵树后，远远观望，心跳得厉害。
　　她隐约听到有人低声交谈，却听不清内容。
　　“这是什么地方？”
　　……
　　韩辰站在学舍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
　　眉头紧锁，盯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才三天啊，三天！
　　本来选这上元县的荒山，是图个清净，远离尘嚣。
　　可这算怎么回事？
　　先是个怪老头，还带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没过两天，那怪老头的夫人居然也来了。
　　今天可好，又来了个气势不凡的中年汉子，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个个板着脸，像是来砸场子的。
　　韩辰心里直犯嘀咕，这地方莫不是风水有问题？
　　怎么三天两头有人往这跑？
　　早知道就不挑这破山头了，安静个鬼，简直比城里菜市场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