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婚期就定在六月末,本宫找人瞧过了,是个良辰吉日。”
她捏了下眉心,女儿愿意嫁能怎么办,只有由了她去。
陆昭没有立刻点头,反而先看向江沅。
江沅启唇反驳,撒娇道:“娘,六月末是不是太晚了,那要等两个月呢,我记得下月初八也是个良辰吉日,何必拖延?”
不赶紧把自己嫁出去,江沅总是心中不定。
前世之事犹如跗骨之蛆,时时刻刻顺着她的脊髓啃噬,江沅想到裴行之,便彻夜难眠。
趁早把自己嫁出去,她才会有那种真正改变了命运的感觉。
长公主语塞,这糟心女儿是被猪油蒙了心吧!
有事叫娘,无事就叫母亲。
“罢了罢了,都听你的。”
长公主见女儿撒娇,毫无抵抗之力的答应。
一挥手,身旁的大宫女立刻递上东西放在桌上。
“既然要娶沅儿,不能只是一个侍卫,这是本宫给你安排的职位,尚书省六品右司郎中,有没有政绩我不管,起码别给沅儿丢人。”
陆昭淡定接下:“多谢长公主。”
江沅鼓起脸颊,又抓住母亲晃了晃,“娘,阿昭初入朝廷,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可得帮衬着点。”
长公主头疼:“他是驸马,有谁敢欺负他?”
她虽嘴上不情愿,却早已替陆昭安排了人脉,还送了陆昭一些人手和金银,初入官场免不得要银钱打点。
成箱的银子搬出来,像是怕江沅再索要下去,长公主直接甩甩衣袖走掉了,连陆昭没有起身送行都没注意。
江沅则笑眯眯的回头,见他神情恍惚,有些莫名的清声唤道:“陆昭,陆昭!”
陆昭猛然回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刚才唤自己阿昭……
“翁主,我在听。”
江沅没察觉他内心的动摇,歪头询问:“要不给你换个闲职?”
她说过,与陆昭成婚,是为了改变命运。
既是改变她被裴行之欺骗一生的悲惨,也是为了改变他马革裹尸,鲜血淋漓的官途。
陆昭心头又是一软,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不必了,我既娶了翁主,也要为翁主尽心,尽力。”
最后四个字被他咬的清楚又饱含深意,江沅一愣,一瞬间感动和复杂的情绪交织,耳根泛上红意。
“咳,你喜欢便好。”
江沅下意识转移话题:“我听说西北连续多日干旱,民间不大太平。”
她没提点太多,却朝皇宫的方向递了个眼神。
陆昭顺着目光看过去,指尖轻敲着杯沿:“嗯,其中北部沧澜县干旱最为严重,前段时间刚刚是播种时节,却连续一月无雨,耕地龟裂多达三成,民间……已经发生过几次暴乱。”
江沅闻言,打量陆昭的眼神十分惊讶。
没记错的话,这事的苗头也才刚刚起来,连朝堂之人也未必全知,没想到他已经对这事如此了解了。
她并不是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前世不久之后,“天罚”的谣言便在有心之人的加持下飞快传播。
更有借此名义的起义军逐渐势强,竟有威胁皇权之势。
裴行之便是因为解决了这次动乱,才在朝堂之中,在皇帝面前,站稳了脚跟。
那今生,未必不能是陆昭。
江沅看陆昭了如指掌的模样,眼底闪过抹欣赏。
从前只知道陆昭打仗用兵如神,却不想他对朝堂政事也如此了如指掌。
“你清楚便好,过些日子记得去尚书省述职。”
……
翰林院内。
裴行之一瘸一拐的迈着步子,走入队列第二名,在他左侧,便是此次科举的状元许鹤鸣。
许鹤鸣立在前头,面色孤傲又高贵。
裴行之有点不适应,从前都是他走在第一位的。
他心中稍有微词,一个不慎,被急着讨好许鹤鸣的人硬生生挤开。
裴行之本就挨了二十板子,那不可言说之处被这群人接连撞了好几下,疼得他“嘶——”的痛呼一声。
身后的几位同僚见状,忙上前关心。
状元的家世他们攀不上,这小榜眼倒还是可以的。
“裴公子这是怎么了,身体哪里不适?”
裴行之难以启齿又心烦意乱,背身一挥手:“无碍。”
冷淡到无礼的二字,打发了凑上来的几位同僚。
他没有心情进行人情往来。
同僚碰了个软钉子,表情顿时有些挂不住。
从前未发现,这榜眼出身山村,不过中榜几天,就学会清高做派了。
那架势,比许鹤鸣都盛气三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状元呢。
裴行之此刻脑子一片混乱,没注意到周围同僚不满的眼神。
明明前世就是江沅对他一见钟情,亲自上前交好,还为他们二人求来赐婚的懿旨。
怎么今生全都变了?
难道说是因为他略微主动了些,导致江沅对他观感下降了吗?
不,不可能,或许沅沅只是不好意思在人前表现出来,才故意与他疏远,后来也是被人打扰!
她那么爱他,这一次他亲自示好,她更没道理不喜欢他。
裴行之逐渐冷静下来,等他拿到了尚书省六品右司郎中的职位,便向长公主府递拜帖。
两人私底下见面解释清楚,她还是会爱上自己的。
想到这,裴行之心中安定。
前世,他也是成婚后才得知,他那尚书省六品的职位,是江沅为他求来的恩赐。
其他同僚,都是从七品打杂开始做起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也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这辈子等他们再续前缘了,便对她更加爱护一些吧。
裴行之正在畅想,突然,耳边传来翰林大人的声音。
“裴行之,入刑部,任正七品刑部主事,主律例修订。”
声音入耳,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裴行之失态地揪住身旁同僚的衣袖:“什么!”
不对,明明应该是正六品的尚书省右司郎中才对!
应该是分管兵邢工三大部省的重要官职!
虽然只有六品,但每天打交道的全是各职重要,飞黄腾达轻而易举。
他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刑部主事?
刑部主事公务繁重不说,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升职期望,一脑袋扎进里面,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
而且,这刑部主事的位置根本没有资格给长公主府递交拜帖!
见不到翁主,如何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
第九章 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