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刮了下文成公主的鼻尖：“我的小公主，这朝堂争斗哪是儿女情长这么简单。蜀王此番动作，不过是想趁乱牟利，与玉瑶郡主无关。”
　　他顿了顿，见文成公主仍是一脸担忧，便放缓了语气继续解释。
　　“你看，漕河停运，粮价上涨，表面上是针对我推行新政，实则是陈太傅等人妄图借此扰乱民心，让新政无法实施。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压我，可却忘了，我既然敢推行新政，又怎会没有后手？”
　　宋辞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密函递给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展开密函，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我名下拥有的存粮账本。”
　　宋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蜀王回长安本来就是图谋不轨，和陈太傅合作更是早就已经确定了的，对付我不过是一个巧合，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会跳出来推行新政。”
　　文成公主听明白了，她脸颊泛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后知后觉想起宋辞刮她鼻子的动作，还是看到宋辞如此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帅气摸样。
　　宋辞见文成公主没再开口，低头一看，就见她一副小女儿娇羞的状态。
　　宋辞望着文成公主低垂的眼睫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突然想起原文中那些刺目的字句。
　　文成公主贵为一国公主，却一心一意喜爱着陈靖殊，甘愿沦为他的奴隶，为讨他开心而奉献一切。
　　喉间莫名泛起酸涩，他不自觉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
　　真是糟糕，他这是吃醋了吗？
　　“在想什么？”文成公主仰头望他，眸中波光潋滟。
　　宋辞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她发怔，耳尖微微发烫，别开脸时余光瞥见她鬓边松落的银铃，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扶。
　　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时，文成公主如受惊的小鹿般轻颤，两人呼吸骤然交缠。
　　“没什么。”
　　宋辞仓促收回手，马鞭险些从指间滑落。
　　他突然记起书中文成公主被陈靖殊利用时，也是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胸口像是被钝器重重一击。
　　好吧，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纸片人了，这种陌生的难受感，应该就是对文成的占有欲了。
　　前方街角突然传来粮商的叫卖声，转移了宋辞的注意力。
　　宋辞借机驱散脑中纷乱思绪，扬声道：“明日我便开仓放粮，那些想囤粮居奇的人……”
　　他刻意放缓语调，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怀中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文成公主直勾勾盯着宋辞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噗嗤笑出声：“不知怎么的，如今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将你抓到我宫里……”
　　宋辞握马鞭的手猛地收紧，他穿来的时候刚好是陈靖殊去投奔玉瑶郡主，文成公主伤心之余抓他当陈靖殊替身的时候。
　　宋辞喉结滚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当陈靖殊的替身是吧。”
　　文成公主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
　　当初她口口声声对宋辞说他不过是占了陈靖殊的光荣，替身陈靖殊才能成为她的面首。自己怎么的就提起这个事情了呢。
　　然而宋辞还在继续。
　　“公主记性不错，倒不知是否还记得，当时说我连陈靖殊衣角都比不上？”
　　街道两旁的叫卖声突然变得刺耳，文成公主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眼眶瞬间发烫。
　　她从未想过，当初那个因为长相酷似陈靖殊的替身，如今会成为她心底最珍视的存在。
　　“我……”她向前半步，却被宋辞后退的动作生生钉在原地。
　　“明日开仓之事还需筹备。”
　　宋辞别过脸，不敢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公主请回吧。”
　　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一紧，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文成公主将脸埋在他后背，声音闷得发颤：“那时是我眼瞎，你明明……明明比他好上千倍万倍。”
　　宋辞僵在原地，后颈传来的温热呼吸与怀中柔软的身躯让他心跳如擂鼓。
　　理智却在尖叫！
　　方才那些刻意刺痛她的话语，分明是在利用她的愧疚，这种利用对方愧疚感来掌控情感的行为，不正是他最厌恶的PUA手段？
　　就在他挣扎着要开口时，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
　　宋辞猛然按住太阳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终于明白这种矛盾的失控感从何而来。
　　是天道在干涉！
　　作为书中的配角，他本不该拥有改变剧情的能力，此刻的情绪拉扯，不过是天道为了维持故事走向设下的枷锁。
　　“你怎么了？”
　　文成公主察觉到他的异样，慌忙转身，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担忧。
　　宋辞望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街边的墙上，动作粗暴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回答我。”
　　他俯身逼近，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压迫感，“你突然对我的喜欢，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得到陈靖殊了？”
　　文成公主被他突然的强势惊得瞪大双眼，唇瓣轻轻颤抖，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宋辞问的是什么。
　　宋辞看着她惊恐又委屈的表情，心底某处轰然崩塌。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大口喘着粗气。
　　不对，这很不对，他刚才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是让文成公主哭，让她匍匐他脚底，成为他最卑贱的奴婢！
　　天道到底要将他塑造成什么样的角色。
　　难不成，让他替换陈靖殊？成为原文中狠厉，变态的男二？
　　宋辞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斑驳的土墙。
　　他望着文成公主一副受伤且茫然无措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心底翻涌的阴暗念头。
　　文成公主再一次靠了上来：“阿辞，我很清楚你不是陈靖殊的替身，他根本比不上你。”
　　宋辞却继续后退，看着文成公主的眼神中有着隐忍：“殿下，回宫去吧，微臣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顾不上你。”
　　宋辞前后态度反差那么大，文成公主有一瞬接受不了。
　　她想着，是因为她提起了当初，触碰到了宋辞的自尊，心底瞬间被愧疚所包围。
　　想说什么，但宋辞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失去继续说的勇气，只能灰溜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