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垂首应下,声音沉稳,听不出半分情绪:“公主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
然而,当他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陈靖殊那略带得意的面容时,心中涌上一些不悦。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面上依旧维持着恭敬。
意识到自己居然为了文成公主的态度有些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改一改。
可不能被她的行为左右了情绪才好。
陈靖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对着文成公主欠身,语气里满是感激:“公主殿下圣明,如此体谅臣与陈家,臣没齿难忘。”
他说话间,斜眼瞥了瞥宋辞,那眼神仿佛在宣示着某种胜利。
文成公主微微颔首,又将目光落回宋辞身上,神色关切:“宋辞,这修缮工程千头万绪,往后若有难处,只管告诉本宫,莫要独自硬撑。”
宋辞淡淡的应:“谢公主殿下关怀,臣定当竭尽全力。”
待文成公主带着侍女转身离去,陈靖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鸷。
他凑近宋辞,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瞧见了吧,公主心里到底还是向着我陈家,你不过是个会讨好卖乖的下人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出风头?”
宋辞神色平静,目光清冷地看向陈靖殊:“陈公子,修缮养病坊乃为百姓谋福,并非争权夺利之地。公主殿下自有决断,还望陈公子莫要误了正事。”
说罢,他侧身绕过陈靖殊,大步朝着施工现场走去。
陈靖殊望着宋辞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低声咒骂:“好你个宋辞,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
悲田养病坊修缮完毕之后的一天。
京城中最热闹的望江楼被文成公主包下,宴请参与悲田养病坊修缮事宜的各方人士。
酒楼内张灯结彩,丝竹声声,宾客们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众人正谈得兴起,陈靖殊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大厅中央,高声说道:“诸位!此次悲田养病坊修缮,我陈家可是出了大力。不仅捐出了万两白银,我更是每日不辞辛劳,亲自去工地监工,就盼着能早日让那些穷苦百姓有个安身养病之所。”
说着,他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宋辞,带着一丝挑衅。
宋辞坐在原位,神色平静,轻轻抿了一口酒,并未理会陈靖殊的举动。
这时,文成公主也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陈公子所言不假,陈家此番善举,本宫铭记于心。不过,宋辞在修缮过程中同样尽心尽力,诸多难题都是他妥善解决,才使得工程进展如此顺利。”
陈靖殊听到公主夸赞宋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强笑着说:“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宋公子确实有几分能耐。”
他郁闷的很,都说文成公主一心爱慕他,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发现文成公主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没有宋辞身上的多。
陈靖殊心中烦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再次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诸位,今日如此欢庆,我陈家为表诚意,愿再捐出五百两银子,用于悲田养病坊日后的运营。”
众人听闻,纷纷鼓掌称赞,陈靖殊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目光挑衅地看向宋辞,仿佛在说“看你如何应对”。
宋辞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微微摇头,对陈靖殊的举动不置可否。
文成公主见状,微微皱眉,心中对陈靖殊这般急于表现的行为有些诧异,在她的心中,陈靖殊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不应该有这么庸俗的行为才对。
然而,陈靖殊并未就此罢休。他看到一旁的舞姬正准备上台表演,突然灵机一动,当初他是靠文采吸引了文成公主的青睐,说明她喜欢有才华的,于是快步走到舞姬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琵琶。
说道:“今日兴致颇高,我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
说罢,也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自顾自地弹奏起来。只是他平日里虽学过些琴艺,此刻却因满心的争强好胜,弹得杂乱无章,曲调怪异,让人听了不禁皱眉。
台下宾客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宋辞轻轻放下手中酒杯,起身走到陈靖殊身旁,轻声说道:“陈公子,莫要误了大家的兴致。”
陈靖殊却以为宋辞是在嘲笑他,心中怒火更盛,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弹得更加用力,琵琶声愈发刺耳。
文成公主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失望,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心中如谪仙般的陈靖殊,今日竟如此失态。
就在琵琶声愈发不堪入耳,众人面露难色之时,宋辞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温和却有力:“陈公子,且慢。听闻陈公子琴艺卓绝,想必对这琵琶的音律把控极为精妙。不如陈公子弹奏一段最为基础的曲调,为这酒楼添几分雅韵,我也借此灵感,赋诗一首,为今日盛会增色。”
陈靖殊正弹得忘乎所以,听到宋辞这话,手上动作猛地一滞,他抬眼看向宋辞,眼中满是狐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下面突然有人嗤笑:
“弹的什么啊。”
“就这,还琴艺卓绝,还把音律把控极为精妙么,我家六岁闺女都不会弹成这样。”
“哈哈,真难听。”
陈靖殊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知道自己刚才弹的东西不堪入耳,再看文成公主紧蹙的眉头,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失态。
但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若再继续这般混乱弹奏,怕是要沦为笑柄。
犹豫片刻,他咬了咬牙,心想且看这宋辞能耍出什么花样,便生硬地点了点头,开始弹奏起一段简单的《阳春》曲调。虽说依旧带着几分生硬与仓促,但好歹不再是之前那令人难受的噪音。
宋辞微微闭眼,凝神静听,待曲调平稳响起,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口中吟诵道:“悲田新成惠泽长,贤能齐聚望江堂。弦音虽简含深意,雅韵悠悠颂善章。”
第七十三章 宋辞巧妙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