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许陈却是一无所知,只是睡眼还带着惺忪,就被大赵摇醒。
“起来起来,收拾家伙什了。”
大赵手脚麻利地把自己那堆东西往背上揽,嘴里也没闲着,眼睛却不看许陈:
“季常秋说,这地不安全了,中午要来兽潮,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反正赶紧挪窝就对了。”
他看许陈还愣着,催促道:
“快点儿吧,看你睡得跟死猪一样,都没叫你。对了,昨晚烤鱼送了?又吃瘪了吧?”
“哈哈哈,我就说,你小子别白费功夫,要找对象,换个地儿去。”
许陈没怎么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含糊地应了声,拧开水壶,冰凉的水兜头浇下,粗鲁地抹了一把脸。
寒意激得他一个哆嗦,混沌的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
他开始收拾。
说是收拾,却发现空空荡荡,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
他的物资,唯有最初那两个干硬的面包,还有一把短刀,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被遗忘的废弃物,无人在意。
他默默拾起刀,跟上大赵出了门。
季常秋已经站在不远处了。
清晨曦光在她身后晕开,将她的背影勾勒得愈发清冷,仿佛一尊冰铸的雕塑。
她似乎在眺望着天边,又像只是漠然地注视着脚下寸土。
晨风拂动她的衣角,本该映着拂晓的眼中却是无尽空荡。
目光扫过来时,在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许陈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停顿,但又立刻迅速移开了。
“东西都带上,枪也背好。”
季常秋转身走远,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板,冷硬得听不出半点情绪。
四个人,将物资枪械勉强分摊,每个人背上都沉甸甸的。
季常秋走在最前,大赵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凑到许陈身边,压低声音……
“……小兄弟啊,昨晚你吃瘪的时候,哥几个就合计了一下,计划都定了,保管一击毙命。”
许陈猛然抬头,突然清醒,一句“什么?”还没问出口,大赵就已挤眉弄眼的说出后文:
“你哥我看你身手不错,要不这活儿就交给你了?我看那娘们儿挺信任你的,喏,枪都让你背这么多……”
“一会儿你就听哥指挥,哥让你咋样你就咋样,一遇到有不对劲啊,有啥家伙就往那娘们身上轰。”
“放心,兄弟几个也不是白使唤你,咱有好处肯定一起乐呀,只要她死了,咱们不是要啥有啥,到时候进幸存者联盟混个头子也不成事儿的。”
“你只要听话……一会儿有机会就直接上去硬干,哥们几个可以兜底!”
许陈还没从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里回过神,走在前面的季常秋却骤然停下脚步。
“就在这儿了。”
她回过头,目光在大赵那张立刻堆满笑容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转向许陈,“你,跟我去弄点吃的。”
大赵眼睛立刻亮了,一把将许陈往前推搡,“去去去,我就觉得你去最合适!”
他冲许陈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近乎咬耳朵,“放心,虽然提早了点,但兄弟们都安排好了!保她没命活,你就负责最后补一刀,回来吱一声就行!”
季常秋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多问了一句。
她目光扫过大赵,又依次掠过小赵和老赵,语气意味不明,“你们确定不去?”
大赵咧开嘴,露出几颗熏黄的牙齿,笑容油腻:
“常秋姐,咱哥仨胃口小,两个人去就够了。正好,我们哥仨也趁这机会,熟悉熟悉新地盘嘛。”
说完,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许陈背上的枪,乐颠颠地往楼里跑,“走了走了,你们去吧,我们哥仨先去探探路!”
老赵和小赵也立刻谄媚地应和着,一溜烟似的消失在门后。
许陈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是什么发展方向??
不应该再平淡一些日子吗?这速度未免太快……
……不是,就退一万步来讲,他们哪来的自信,能杀了季常秋?
而且大赵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早已盘算了很久,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新安全地在哪,就笃定能置季常秋于死地?
甚至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是临出发前三分钟才告知他这个“一线人员”,没有任何具体指示,只一句轻飘飘的“补刀”?
而且大赵的状态明显不对啊……
许陈彻底陷入迷茫,彻底无法理解这个模拟世界里这些人的脑回路了。
他一路上几乎都在迷茫,季常秋的日常沉默第一次让他觉得舒心,能让自己理一理晨起还未清醒的脑子。
但这种头脑风暴很快被外界切断,然后连上了一条新的丝带,这条四处乱窜的丝带让他神经绷紧缠绕,最后被碾成肉酱。
始作俑者只是停步,回头,季常秋的眼神平淡:
“许陈,你昨晚在烤鱼里,下的是什么毒?”
许陈:?
她顿了顿,目光触及到许陈大脑死机的呆愣,又抿唇,语气却很淡:
“我不好奇这跟你今天的刺杀会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你的智商到底在哪个区域?”
“学习能力这么强,为什么连队友的反目都看不出来。”
许陈:??
见他依旧是满脸迷茫,季常秋摇摇头,最后还是不再多问,继续向前走去。
她自嘲式的笑了声,甚至安慰许陈:
“没事的,我没带枪,你们的原计划不定还有可以实施的空间。”
“我也……不会杀了你的。”
最后一句话,季常秋的声音很轻,却让许陈骤然回过神来,脑中一片灼热。
是他忘了!季常秋的感知力,本就不在常人的范畴!
所有耳语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恶意她都全盘接收,甚至比许陈预估的还宽容千倍万倍!
大赵刚开始的话就是带有极度引导性的,但自己并没给出立场,甚至还有反驳劝说的意味。
所以在大赵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对他们一无所知,可以被完全麻痹和排除在它的外人。
他用信息差,打了一手仓促的烂棋,顺便将自己封为诸侯王……
只不过许陈的注意力从没完全在他身上,才忽略了那些言语中无法掩饰的恶毒,应该是双面性的才对。
所谓的一线成员只不过是幌子,大赵原本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了。
如果许陈傻傻的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在他们安排的某种攻击加持下给季常秋致命一击,大赵就可以乐滋滋的瞬间翻脸,将许陈踩在脚底一枪崩掉,顺便达成目的。
就算许陈失败了,大赵也可以将责任摘的干干净净,不管他使用的另一种方法是什么,都可以把锅扣在已死的许陈脸上。
真是死了都在为别人数钱。
思及此,许陈抬眼,冷笑一声,干脆将那团思维中的乱码一把火烧了。
短刀面无表情的握紧,他转身,便打算回去了结了那三个孙子。
手腕处却传来凉意。
“等等。”
许陈一顿。
季常秋扣着他的手腕,语调依旧平静无比,眸子望向远方,不带任何情感:
“他们已经死了。”
第四十章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