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宣王,体内也有几根这种临时搭建的经络,但无法构成完整的回路,故而虽然比寻常修士强上一点,但还是不如沈嵩。
宣王眼中寒光一闪,兽化的身躯骤然缩小,化作一道黑影,贴着冰面疾驰,直扑沈嵩背后。
沈嵩忽觉背后腥风袭来,眉峰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足尖轻点,身形如电,骤然调转方向,朝着宣王猛扑过去。三春剑出鞘的刹那,剑刃上竟燃起三昧真火,火焰呈赤金色,温度之高,竟将周遭的空气烧得扭曲。
“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李琼见势不妙,折扇猛然展开,扇面毒纹化作一条赤练毒蟒,张口喷出紫黑色的毒雾,直取沈嵩后背。
谁知沈嵩竟不闪不避,周身真火运转至极致,硬生生扛下毒雾的侵蚀。
他速度再增,身形如鬼魅,眨眼间已逼近宣王。宣王兽化的身躯骤然膨胀,化作三丈高的黑甲麒麟,张口喷出紫焰,试图阻挡沈嵩的攻势。
三春剑上的三昧真火却如烈日融雪,紫焰触及火焰的瞬间便被吞噬殆尽。剑光一闪,三昧真火如狂风席卷,将宣王整个身躯包裹其中。火焰中传来凄厉的惨叫,黑甲麒麟的鳞片在高温下逐渐融化,化作铁水坠入寒潭。
“蠢货!”李琼看着宣王的焦尸,心里怒骂。
“现在,就剩你我了。”沈嵩背后传来剧痛,三昧真火没有完全挡下李琼的攻势,说到底,他才掌握传承不久,还是太弱了。
“从小我就知道,你喜欢走些旁门左道。”沈嵩叹了口气,“爹娘让我们去收稻子,你宁愿拿自己的木工贿赂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愿意自己动手。”
“其实爹娘都知道,但是你实在太聪明,聪明到能给家里剩下一大笔开支,爹娘从来都不会说你。”
“我不管你是怎么达到如今的层次的,今日你一定会死。”
李琼听着沈嵩口中的回忆,眼神有些恍惚,忽而冷笑起来:“沈嵩,当年的事情,其实是我救了你。”
“是,我知道。”沈嵩沉腰,摊手,蓄势,准备冲向李琼。“是你告诉清祉,他才会把我踹下枯井,而不是直接杀了我。可是爹娘的仇,我必须报!”
李琼神色黯淡了一瞬。
白痴,我说的救你,不是这个意思。
李琼指尖忽然渗出三点墨绿,毒血坠入湖面的刹那,八百只蚀心蛊破肤而出。湖面霎时浮起丈许厚的绿苔,碧波转眼化作浓浆,沈嵩踏水的靴底已蚀穿三寸。他眉峰微动,忽觉膝弯发软,这才惊觉脚下毒水竟能蚀透护体铠甲。
李琼立在残荷之上,眼见沈嵩玄色劲装下渗出紫斑,不禁抚掌大笑:"堂堂赤阙首辅,终是......"
话音未落,天穹骤然赤红。沈嵩双掌合十,三春剑悬在眉心三寸处,剑身腾起三昧真火。
那火苗初时不过豆大,却将周遭水汽吸扯成涡——整座湖泊竟如巨釜沸腾,数万斤毒水冲天而起。李琼脚下残荷顷刻枯成焦炭,他踉跄着连退七步,看着丈余外的芦苇丛突然爆燃,方圆十里的荷叶尽数卷曲成灰。
"你竟敢!"李琼瞳孔骤缩,十指疾弹间放出百道血线蛊。可蛊虫方触及蒸腾的水雾,便被灼成点点磷火。他袖中珍藏的千毒蛊刚展开半盒,盒面金蚕丝竟自行熔断——那三昧真火的温度,已让方圆百丈的铜器开始淌下金汁。
真火焚涛千顷赤,赤龙吐焰化烟霞。
眨眼间整片翠湖已经被蒸发干净,滔天水雾中忽现龙吟,沈嵩的身影竟随火光暴涨。李琼仰头望见龙首破云而出,每一片金鳞都有城门大小,龙睛如两轮烈日悬在天穹。
他慌忙咬破舌尖,喷出血箭化作三千毒针,可针雨触及龙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巨龙探爪的刹那,李琼腰间三十六个蛊囊同时炸开。五毒瘴气凝成十丈厚的屏障,却在龙息前薄如蝉蜕。
他最后瞥见龙须拂过之处,焦黑的湖底裂开百丈沟壑,自己修炼本命金蛊王,竟在龙威下爆成一滩脓血。
当龙口含天吞地般罩下时,他恍惚看见沈嵩的身影与龙首相叠——那袭玄衣已然化作巍巍山岳,而自己不过是山脚下将熄的残烛。
寒潭上空的毒雾尚未散尽,沈嵩忽然瞥见宣王焦黑的残骸中闪过一抹青光。他剑尖轻挑,一枚青铜古鉴应声飞起,鉴面裂纹交错如龟甲,边缘却浮着层若有若无的紫气。
连宝贝都没用出来自己就死了吗?
宣王,憋屈的很呐。
【昔年断木,犹吐幽光;阴阳倒转,天道重开;寂灭轮回,化生无极。】
沈嵩以三春剑脊轻击古鉴背面,金石相撞之声激得土层炸开三圈涟漪。
【莫道玄光通幽冥,半寸青光折阳灯。——璇玑谶】
【上古神匠离朱于颛顼绝地天通之年,取建木残枝为柴,引祝融离火熔炼。铸成时引发天地异象——昼现九星连珠,夜涌血月凌空,离朱双目被天机反噬化作琉璃,遂将双目嵌入牒中作阴阳阵眼。】
古鉴骤然迸发七尺清辉,光幕中浮出数重幻影:
冰镜里忽现万里烽烟,沈嵩见自己浑身浴血站在宫墙下,三皇子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竟生出九头。那孽龙张口喷火,皇城三十万百姓在火海里化作枯骨。画面陡转,西北荒漠黄沙漫天,匈奴铁骑踏着用赤阙子民头骨垒成的京观,旗杆上赫然挑着三春剑残骸。
玉谶突然发出裂帛之声,鉴面浮出小篆血字:"丙寅年霜降,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字迹未干,冰镜轰然炸裂,飞溅的冰凌里竟藏着二十年后流民易子而食的惨状。
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寒潭四周十丈内的芦苇尽数拦腰折断,沈嵩踉跄后退七步,每步都在冰面踏出三寸深坑。手中古鉴已黯淡如凡铁,抚着剧颤不止的三春剑,忽觉百会穴刺痛——方才强窥天机,竟损了三成纯阳内力。
第八十章 莫道玄光通幽冥,半寸青光折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