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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今日一见,当如是也
  李云脸上难掩落寞,片刻后只说:“她对炼丹之法甚是好奇,希望同诸位长老求学。”
  有些长老见她神情柔和,举止不见骄矜,顿时对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生出三分好感。
  李云向长老们使了个眼色,请他们不必以陈规礼数约束,务必将炼丹的心法、草药的辨析、以及炉鼎的操控尽数倾囊相授。长老们交换视线,那最年长者略一沉吟,然后点头应下。
  辛夷稍稍平复心绪之后,自衣袖中取出一物。她缓缓展开,大幡通体黝黑,上书“太微”二字,散发出的灵力似潮汐般涌动,引起在场修士们的侧目。
  空气忽变,温润力量在室内流转。那些原本枯槁的长老,有人轻咳两声,发觉体内灵流开始畅通,经脉不再干涸。有人伸手按住心口,只觉浑身暖意渐升,好似陈旧躯体重新燃起生机。
  长老回首看向其余同伴,眼中闪着激动光芒。他向李云致意,又朝辛夷深鞠一躬,随后再度跪地。他没有多余言辞,只是将额头贴近冰冷石板,一下又一下地磕头,旁侧几名白发老者亦同时跪倒,一时间,低沉碰撞声在丹房回荡。
  赤阙京城,醉花楼
  萍花原本坐在妆台前,正欲解下头上珠翠,却被外头的急促脚步惊扰。
  她回眸望去,只见醉花楼的老鸨带着惊慌闯进闺阁,声线飘忽,言语急促,想将她往外头带。萍花还未及发问,耳中只闻一声低喝,不多时便瞧见一个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嘴角噙着笑,身上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那男子站在门口,衣袂未动,萍花仅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心中便泛起些许不安。
  她仅有一霎的踌躇,整个人已被几名壮汉簇拥到床榻附近。老鸨一面战战兢兢,一面于旁不住地喏喏低声。
  萍花想要挣脱,却忽觉那几名壮汉力大无穷,自己反抗无门,不过多时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罗袜,只能呜咽。
  黑衣男子并未立时动手,反倒坐在檀木太师椅上,背对着她。光线透过半扇窗桕漫入,微微映出他颈间的线条。萍花隐约嗅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青竹酒香,颇为惑人,带着股清冷味道。
  “你不是说她是醉花楼最得意的花魁?”
  黑衣男子轻抿一口杯中酒,微垂眼帘,看向杯中微晃的倒影。过了片刻,他才似乎对萍花生出几分好奇,缓缓转过身来。
  “也是那夜服侍我门客的女孩儿,对么?”
  老鸨微微抬头,嘴唇嗫嚅,仿佛不知该说什么。
  李琼淡淡地自我介绍:“你可知‘赤阙首辅’之名?”
  老鸨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萍花听到“赤阙首辅”四字,心头猛地一震,忽地想到传闻中朝堂权柄最盛的新贵,却从未料想此人竟如此年轻。
  许是他年纪不过双十光景,眉宇间尚存几分未脱的青涩,也许是他此刻闲散坐姿与坊间的伙计并无二致,只差那粗布旧衫披在身上,便能与寻常酒馆中忙忙碌碌的杂役融为一体。
  细细打量之下,萍花才发现他和那些跑堂的伙计终究并不相同。那张脸透着一股清贵之态,脸廓轮廓如同琢磨过的玉石,却不像那些风花雪月场里涂脂抹粉的公子哥儿那般浮艳。眸子温和清澈,眉峰舒展,随意垂落在额前的几缕黑发,带着几分闲散气息。
  李琼静静看着远山青黛,手中酒杯映着烛光,微微泛出清亮光泽。
  李琼察觉到了萍花的视线,淡淡一笑,缓缓地将她嘴里的罗袜取下。
  “记起了么?”
  李琼的话音低沉,依旧保持着从容姿态,微微转头看向窗外,眼神望向远方的群山,“那个杀掉我门客,掳走你却没做什么动作的少年?”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轻轻摇头。
  “我……我不认识他。”
  “确实记不起来了吗?”
  “既然如此,那便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醉花楼的青竹酒不错。”李琼轻轻晃了晃酒杯。“我每喝下一杯,就杀一个酒楼里的女孩。”
  “想想你那些个闺中姐妹,能让我喝下几杯?”
  萍花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事情。
  可惜嘴里又被塞上袜子,只能低声呜咽,哭都哭不出来。
  李琼端坐太师椅上,原本懒懒散散地把盏品酒,杯中清液泛着微光,他不去看萍花,也不去理那老鸨的颤抖,只随意扫过室外的青黛远山,神情似笑非笑。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箭尾挑着殷红羽饰,带着劲风擦过窗棂,直奔他面门。
  李琼毫无惧色,只将酒杯搁在桌几上,举起两指轻轻一夹,将那来势汹汹的箭矢牢牢攥在指尖。箭尾尚在颤抖,上面系着的红羽抖出几分凌乱。
  床榻那头的萍花倏地绷紧身子。她仍被缚着,腰肢不能动弹,双臂被青绳束缚得发麻,罗袜已然被取下,却仍觉得唇齿之间残留着浅浅腥涩。
  外头不知谁倒抽了一口凉气。楼内人声鼎沸,有些惊呼传来,一群醉花楼的龟奴或是杂役战战兢兢地挤在门口,不敢随意闯入。
  李琼仍旧稳稳坐着,将那支红羽箭举在眼前细细打量,神色并无慌乱,只用指腹抚过箭身,轻轻嗅了嗅,像是在分辨上面的气息。
  箭簇呈玄铁之色,上面刻着“李”字的一撇半钩,显得锋利张扬。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淡声开口:“李昕玉。”
  “常听皇上在朝堂上对你们李家血脉大加赞赏,说有位女箭士巾帼不让须眉。”
  “今日一见,当如是也。”
  说来便见一抹鹅黄色的影子越过高墙屋脊,踩在远处的房梁上。那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身素雅衣衫里头隐隐可见半截护体软甲,面色微寒,手中仍握着那张挽弓。
  李昕玉站在房梁上,气势毫不收敛,仿佛要将李琼扎个对穿。她的一双眼睛里藏着怒意,也藏着不平:“李琼,你这样的人,不在朝堂处置公事,来这里吃花酒,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若想找我们李家的麻烦,上门就是!在这里威胁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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