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睡觉。
　　他搂着我，纤长手指顺着我的头抚摸到后背。
　　“睡吧，睡吧，小妍。”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柑橘混合着山苍子的味道。
　　这味道令我感到安心，竟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昏睡中，我不停做着噩梦。
　　我梦见橙子，它不停撕咬着什么，发出愤怒的吼叫。
　　还有付卓，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周遭一片黑暗。
　　在梦中我像是坠入深海，窒息的感觉传遍全身，濒死的恐惧充满我的身体。
　　不停挣扎，挣扎——
　　我醒了！
　　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适应黑暗后，我拧动脖子，朝一旁望去。
　　付卓竟消失了！
　　另半边床空空如也，我伸手探了探，连睡过的余温都无。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响动。
　　我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摸索着下床，我身体抖得像只鹌鹑，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提着把手，拉开一道缝隙。
　　那瞬间，我感觉身上所有汗毛都立了起来。
　　付卓此刻佝偻着身体，蹲在冰箱前，在冷藏层不断翻找着什么。
　　停电已经接近五个小时。
　　正是夏天，室内温度接近四十，制冷失灵，冷冻层里的东西解冻得差不多，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腐肉的气味飘进我的鼻子。
　　令人作呕。
　　终于，他从冷冻层隔层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稀薄的月光，我见他满手是血，那东西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装在塑料袋里，无法分辨。
　　他将那袋肉放进脚旁的大垃圾袋，又继续掏着。
　　这回被掏出来的东西并没有被肢解分割……
　　我认出来了。
　　那是……一只猫。
　　一只，又一只，他从冰箱的冷冻层整整掏出来五只猫和狗的尸体。
　　有的已经被剥去了皮毛，却依稀能分辨出四肢和头。
　　有的还没有，毛发湿漉漉，还滴着血水。
　　付卓轻车熟路，将那些腐烂的尸体通通装进垃圾袋。
　　他细心擦掉冰箱旁的血迹，将垃圾袋打个结，起身出了门。
　　关门声传进耳朵的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冲到了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甚至尝到了胆汁的苦涩。
　　在听见开门声时，我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床上。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响在耳边，宛若丧钟。
　　后背被汗浸湿，我连呼吸都不敢，只想等他重新回到床上。
　　可他脚步停在床边，竟不动了。
　　我屏息静听，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只手抚摸上我的右脸，指尖冰凉。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心里咯噔一下，我紧紧捏着手机，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妍，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他指尖在我脸颊、脖颈游走，我生怕说错一个字，他会直接掐死我。
　　“……没，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起夜，上了个厕所罢了。”
　　“物业说电路维修，明天下午才能来电，我想起冰箱里买了好些羊肉，留到明天下午就臭了，我就爬起来把它们都扔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半夜不见人影了呢，吓我一跳。”
　　我笑着招呼他上床，假装相信了他的谎言。
　　那晚我过得心惊胆战，恐惧将我裹挟，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付卓警惕心很强，睡觉时都要将手机攥在手里。
　　我根本没法拿到他的手机。
　　我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