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琋收回落在程子毓身上的目光，恰好对上江子衿探究的眼神。
　　两人视线交汇，只微微颔首示意，便各自移开目光。
　　一个淡然自若，一个意味深长。
　　秦公子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春日宴，除了吟诗作对，在下还准备了几个诗谜，诸位可有兴趣一试？”
　　他话音刚落，便有侍从捧上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秦公子伸手揭开红绸，托盘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笺。
　　他展开纸笺，朗声念道：“身披鳞甲，四足游走，非龙非蛇，喜水怕火。打一物。”
　　谜面一出，花园里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低头沉思，却无人应答。
　　片刻后，才有人试探性地开口：“可是鱼？”
　　秦公子摇了摇头，“非也。”
　　又有人猜测：“是龟？”
　　“也不是。”秦公子依旧摇头。
　　接连几人猜错，现场的气氛渐渐凝滞，有人忍不住抱怨：“秦公子今日的谜面也太难了吧，我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秦公子轻笑一声，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谜题，而是贺公子出的。”
　　众人一听是贺公子出的题，顿时恍然大悟。
　　贺公子文采斐然，远近闻名，他的谜题自然非同一般。
　　“贺公子才学出众，我等难以追赶，这谜底实在是难以猜出。”有人叹道。
　　“不如贺公子换一个简单的谜面吧，也好让我们有机会参与一二。”另一人提议。
　　贺公子却笑着摆了摆手，“不必换，不如让程公子试试？”
　　他目光转向程子毓，带着几分考量。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了程子毓身上。
　　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程子毓出丑，毕竟连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都猜不出，程子毓一个曾经的武夫又能如何？
　　但也有人对程子毓充满了期待，毕竟他刚才的诗作惊艳全场，或许在猜谜方面也同样出色。
　　程子毓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垂眸沉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酒杯。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可是，壁虎？”
　　话音刚落，贺公子便拊掌大笑，“妙哉！程公子果然聪慧过人，一猜即中。”
　　贺公子的肯定，无疑宣告了程子毓的胜利。
　　花园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对程子毓的夸赞更是不绝于耳。
　　“程公子真是文武双全啊！”
　　“是啊，今日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面对众人的赞扬，程子毓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色，谦虚地说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一旁的秦公子看着程子毓，眼中欣赏之色更浓。
　　不仅男宾们对程子毓的才智赞叹不已，就连在女眷这边的乔灵琋也受到了不少夫人们的恭维。
　　“乔夫人真是好福气，令弟如此出众。”
　　“是啊，文武双全，真是难得。”
　　乔灵琋一一谢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子毓在家中也甚是勤奋用功，不敢懈怠。”
　　她言语谦虚得体，心中却也暗自惊讶，短短半月，程子毓变化竟如此之大，倒让她对接下来的计划更加期待了。
　　诗词比试结束后，男女眷之间的约束便不再那般严苛，众人可以随意走动交谈。
　　江子衿起身，径直朝着程子毓走去。
　　“程二公子。”江子衿主动开口，声音清脆悦耳。
　　程子毓抬眸，见是江子衿，微微颔首，“江小姐。”
　　江子衿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程二公子今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那谜底我可是想了许久都未想出，程二公子是如何猜中的？”
　　程子毓神色依旧淡然，“运气好罢了。”
　　江子衿轻笑一声，“程二公子太过谦逊了，我平日里也喜欢读些诗词，今日见程二公子大作，心中甚是佩服，不知改日可否向程二公子请教一二？”
　　程子毓却道：“江小姐谬赞，在下所作不过是一些粗鄙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江子衿还想再说些什么，程子毓却拱手道：“贺公子似乎在寻在下，江小姐，在下先行告退。”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贺公子走去。
　　江子衿看着程子毓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一旁的婢女有些不满地低声说道：“小姐，这程子毓不过家世普通，竟这般冷淡傲慢，真是不识抬举！”
　　婢女愤愤不平，江子衿却轻轻摇头，嘴角反而露出欣赏的笑意。
　　“不，像程二公子这般不攀附权贵，保持本心的男子，如今这天下，可不多见了。这攀龙附凤之辈多如过江之鲫，他倒像一股清流，更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那些原本对程子毓身份略有轻视的世家公子们，如今也纷纷围上前来，与他谈诗论道，攀谈结交。
　　程子毓应对自如，既不失谦逊，也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令人折服的自信。
　　宴席散尽，华灯初上，乔灵琋与程子毓同乘马车返回乔府。
　　车厢内，摇曳的灯火映照着两人。
　　“子毓，你今日表现的实在太好了，那些世家公子，现在怕是都记住了你的名字。”
　　乔灵琋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他们都说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
　　程子毓听着乔灵琋的夸奖，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切都多亏了嫂嫂，若不是嫂嫂的支持和鼓励，子毓也不会有今日。”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
　　乔灵琋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还有宋先生的悉心教导。我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感谢过宋先生，改日定要亲自登门拜访，表达我的谢意。”
　　“宋先生对子毓也是关怀备至，谆谆教导，子毓受益匪浅。”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在乔府门前，乔灵琋和程子毓一前一后走下马车。
　　府门大开，灯火通明，却意外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是程母。
　　她双手抱胸，脸色阴沉，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程母看见两人从春日宴归来，原本就紧绷的脸色更加难看，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她不敢对乔灵琋如何，只能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程子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