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苏雨沐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柳梅蕊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她才隐隐有了点印象。
夏天已经剩了个尾巴,天气渐渐转凉,苏雨沐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保暖柔软的长袖,闷在房间里半个多月,没长多少肉,肤色倒是白皙了不少,一双乌黑的杏眼水盈盈的,让傅家不少上了岁数的女人嫉妒。
入秋之后,苏雨沐身子越发倦怠,但是唯独不敢对柳梅蕊有丝毫懈怠不敬每日都早早下来。
今天苏雨沐下来的晚一些,柳梅蕊还没下来,傅行堰却在。
除了那天晚上,苏雨沐已经很久没有在傅家看到过傅行堰的影子,所以下楼的时候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有种熟人许久未见,说不上来的隔阂和尴尬。
“傅总好。”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走到桌子旁,挑了傅行堰对面的位置坐下。
两个人之间有些远,傅行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柳梅蕊下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挺满意。
“行堰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傅行堰:“公司最近事少,过来看看您。”
他们自己家人寒暄,苏雨沐就默默在一旁吃饭,充当背景板。
“最近希安闹你了没有?”柳梅蕊说着家常,顺嘴说起这件事。
苏雨沐低着头,听到这个名字,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
傅行堰却好像了然:“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放在心上,怎么,她闹您了?”
柳梅蕊叹了口气:“那小丫头,倔起来也是够叫人头疼的,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她家里都快被她掀翻了,一个小姑娘,这么能折腾,她妈妈还把她送到学校学了几年规矩,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教的。”
傅行堰却道:“她不适合那个学校。”
“你这么想没用,关键是她妈妈不这么想,本来找了份卷子想难为难为她,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给她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及格了!”
柳梅蕊摇了摇头:“晓声也是,非说及格就给她转学,现在好了,折腾了快半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场。”
傅行堰:“既然如此,希安闹也是应该的,她跟我说过,不喜欢现在这个学校,嫌学不到东西。”
柳梅蕊摆了摆手:“这话我跟她妈妈听了能有几十遍了,希安有你这个哥哥,整个京城谁敢欺负她?学那些有什么用,不过是她玩闹的借口。”
傅行堰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出声。
柳梅蕊看了眼他:“不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到底是不放心,你现在没自己的孩子,不懂我们的苦心,等你有了孩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说完,两个人好像这才想起桌子上还有第三个人。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了苏雨沐的身上
柳梅蕊看着苏雨沐,若有所思。
傅行堰则是瞥了眼苏雨沐面前的东西,他跟柳梅蕊说了半天,苏雨沐面前的东西只下去一点。
不知道闷不作声这么长时间都干了什么。
“雨沐,你前些日子见过希安了没有?”
听到柳梅蕊这么问,苏雨沐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坐直摇了摇头:“没有。”
柳梅蕊笑了笑:“她是行堰的堂妹,比你应该就小个三四岁,说起来,你们还挺有缘分,她现在吵着要上的学校,不就是你以前的高中吗?”
苏雨沐做出惊讶的表情:“二中?”
柳梅蕊:“等下次她过来,你来劝劝她,你是过来人,又跟她差不多大,你说的话,没准她能听进去的。”
苏雨沐知道柳梅蕊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傅希安被人捧在手心的明珠,柳梅蕊嘴上埋怨,语气里却皆是对小辈的疼爱,又怎么会让自己接触傅希安。
苏雨沐不自讨没趣,低头抿了口碗里的汤,乖乖点了点头,继续充当哑巴。
她早上精神不济,本来就没胃口,这汤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据说是大好的补药,她每天早上都要喝上一大碗,现在已经到了闻着味就想吐的地步。
尤其是傅行堰还在,一个桌子上,目光难免不小心擦过她的脸,让她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她每天吃饭就跟上刑一样,好不容易挨完今天的,她也识趣,不在这里碍眼。
谁知她刚刚作势要站起来,傅行堰看都没看她,淡声开口道:“祖母,今天苏雨沐跟我走。”
苏雨沐一听,啪叽一下,顿时又稳稳地坐回来椅子上,目光顿时不躲闪了,紧紧地盯着傅行堰。
她甚至忽略了柳梅蕊向她投来的一束目光,一心一意全都在傅行堰身上,心都被钓到了嗓子眼。
“有什么事是她要亲自去的?”
他放下东西,劲瘦的手腕随意搭在桌沿,在苏雨沐迫不及待的目光下,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您忘了,她还是个学生。”
听到傅行堰这么说,柳梅蕊恍然:“原来是这件事,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雨沐现在情况特殊,你自然是要多上点心。”
傅行堰微微颔首:“手续都走完了,她去上一个月,之后正常申请休学即可。”
柳梅蕊拧眉:“这一个月是非去不可吗?万一磕了碰了的可怎么好。”
傅行堰不语。
苏雨沐心也跟着高高吊起来,就怕傅行堰临阵倒戈,听了柳梅蕊的话,真的不允许她去上学了。
她的手放在桌子底下,不自觉地搅紧,傅行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两个人连个眼神交流没有。
柳梅蕊继续道:“我看要不就算了,雨沐现在身子最要紧,其余都是次要的,大不了……”
时间越久,苏雨沐的心就越凉。
柳梅蕊的话听起来都是为了她着想,相较之下,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意孤行非要去上学,显得自己多不懂事。
苏雨沐回想起自己出去惹下的麻烦,越想越觉得没底。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半响,苏雨沐听到瓷盘轻轻的磕碰声,傅行堰冷淡低沉的声音响起,里面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非去不可。”
第六十九章 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