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爷,白小姐。”
傅行堰施施然松开了手,冲白萋微微颔首。
白萋恋恋不舍地看了傅行堰一眼,俯身优雅进了车厢。
傅行堰却没有进去,他一只手撑在车门,虚掩住了车里面,助理适时地压低声音。
“王老板托您的面子,今天的事肯定是不敢外传的,只不过——”助理看了眼傅行堰,小心翼翼道:“老夫人那里肯定是瞒不住的,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派人来请您了。”
傅行堰没出声,他瞥了眼助理身后,他不说话,自然也就没人敢动。
刚才说话的助理,前面候着的司机,一齐看着跟在后面战战兢兢的王曼。
助理姓于,单名一个善字,跟王曼的工作内容完全不同,如果说王曼像是内务府的总管,他更像是傅行堰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他离傅行堰更近,就更明白这位平时狠厉严苛的作风,忍不住替王曼抹了把汗。
王曼这次闯的祸可大可小,说小了是不上道,说大了就是擅离职守,走还是留全看傅行堰的心情。
遗憾的是,傅行堰今晚的心情并不好。
“傅,傅总。”王曼忍不住心虚。
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从来没见傅行堰提到过那个小姑娘,一个无关紧要的资助生,本以为能将傅行雨支走,没想到竟然把连同白家的事也牵扯进来。
傅行堰脸上没有怒意,淡淡嗯了一声后,开口道:“把人看住了。”
王曼抬头疑惑:“……人?”
白小姐吗?
傅行堰却没有再看她。
他转身拉开车门,长腿跨了进去,车厢内奢靡华丽的顶灯打在他如刀削斧凿般的侧脸,越发显得喜怒难辨。
加长顶奢的黑色宾利在夜色中划开一道暗影,只留下一道低沉冷漠的嗓音:
“人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夜色越发浓厚。
酒吧外停车场,没有人的角落里,苏雨沐被推搡着摔进一辆大型越野里。
应恒一只腿撑在车椅上,不耐烦地扯着她的衣服。
偌大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豪车,来来往往中,有人甚至有兴致跟应恒打招呼。
“呦,应少,忙着呢?”
应恒没想到一个穷丫头竟然这么倔,众人饶有兴致的目光更是让他感觉没面子,于是狠声道:“滚,都滚远点!”
凑热闹的无趣散开,这片渐渐安静下来。
应恒抓住苏雨沐挣扎的手,盯着她兔子一般湿漉漉的眼,定睛一看,竟然莫名生出熟悉的感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觉得手臂一阵剧痛。
苏雨沐趁着他松开手的时候,抓准了时机想要从车的另一边跑。
滴——
苏雨沐手摸到了门把手,却发现车门已经被反锁,车厢内一片昏暗。
应恒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跑,继续跑啊,得罪了我们应家,外面有的是人绑着你送到我床上。”
他说的没错,可以说就是事实。
苏雨沐动作放慢,似乎认清了现实,心里涌上绝望,手缓缓垂了下来。
今晚过后,她不仅得罪了这些阔少,甚至在同学,傅家面前的清誉就都毁了。
没人肯相信她,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苏雨沐又回想起酒吧拥挤混乱的人里,傅行堰的冷漠仿若陌生人的目光。
也不是为了自己来的。
苏雨沐心里发苦,可她却不能埋怨,毕竟自己如今所有,都是傅家施舍的。
应恒见苏雨沐安静下来,冷哼一声,一只手掼住苏雨沐的腰,用力将她整个人拖了回来!
苏雨沐下意识地还要挣扎,应恒居高临下,一只手摁在她的腰腹上,就像看一个待宰的羔羊。
他只是打架的一个惯性,苏雨沐却陡然僵硬身子,不再敢动,那里若有若无的痛感又一次袭来,疼的她眼前发黑,整个人都痛苦的蜷缩起来。
“还指望着哪个男的来救你呢,”应恒说:“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
他话没说完,突然没了声音,摇摇晃晃几下,栽倒在了一旁。
苏雨沐茫然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的杜媛媛,她手里握着随了的酒瓶,酒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散开,两个人面面相觑。
杜媛媛先出了声,她着急地略过应恒,将苏雨沐扶了起来。
“雨沐,你没事吧?这个王八蛋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雨沐捂着小腹,脸色发白,尤其是看到应恒两眼紧闭地晕倒在车厢里的时候。
杜媛媛见苏雨沐捂着肚子下,以为她是不舒服,刚想扶住她,苏雨沐却先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凉如冰块。
“你快走,他的人就在附近,看到你对他动手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苏雨沐嘴唇颤抖,这个时候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放屁!”
杜媛媛眼眶发热,今天如果不是她,苏雨沐根本不会来这里,也不会被那么多人轮番羞辱。
她跟苏雨沐三年同学,对方眼里除了学习和兼职之外什么都没有,连衣服一年四季都只是那么几件,心地单纯的不能再单纯,跟个兔子似的,怎么会像那些人口里所说的呢?
她捋了捋苏雨沐的头发,低声安抚:“雨沐你别怕,这里的人都被应恒给支开了,这里我经常来,知道哪里没有监控,我让我哥来接我们,没事的,你信我!”
苏雨沐苍白着脸,看着杜媛媛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拧着眉别开脸去,过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令她忍不住干呕。
杜媛媛在一旁着急的不行,扶着她走了两步,苏雨沐无力地推了推她,低声道:“不行,不能连累……你和你……”
话没说完,她脚下一软,人彻底没了意识。
而另一边。
傅行堰从容地脚步一顿。
他看着坐在傅老太太身边的白萋,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拧。
只是一个瞬间,他便恢复如常,修长的指尖解开最上端的几颗扣子,面容却依然不苟言笑,一眼过去颇有压迫感。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垂眸看着白萋羞涩娇嫩的脸庞,无趣地移开了视线,伸手倒了杯茶,递给了傅老太太身边的看护。
他年过而立,然而在老人家面前依旧是晚辈,教养也不允许他在老人面前端着外人的架子,于是先开口道:“祖母。”
柳梅蕊接过茶,说:“坐吧。”
她虽这么说,却没有喝那杯茶,神色也渐渐淡了,显然是对傅行堰不怎么满意。
傅行堰扫了眼白萋,依言坐下。
柳梅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子,眼球浑浊却不掩精明,她拍了拍身边的白萋。
白萋乖巧地应是,然后起身坐在了傅行堰的身边,懂事地给傅行堰倒了杯茶,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傅行堰瞥了她一眼,半晌,接了过来:“多谢。”
“一家人哪用得着说两句话。”
柳梅蕊看着傅行堰接过那杯茶,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啜了口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
“行堰也许久没回来了,祖母见你工作忙,便一直没留你,可你到底是我们傅家唯一的男丁,老婆子我始终挂念着。”
傅行堰:“劳祖母挂心。”
柳梅蕊呵呵一笑:“都是一家人,没有这种说法,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对家里啊,客气的很,后来有了你才好了一点。”
傅行堰:“……”
柳梅蕊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子上:“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愿意听,可行堰,你也到了对家里上心的时候了,不然到了泉下,我怎么对你父母和祖父交代?”
第十章 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