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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叫我什么
  刚才情急之下她将小衫脱给了沉母,
  大概刚才真的是命悬一线,紧张到某种程度,她浑身都淌着热汗
  可即便是狼狈成这样,她依然让人挪不开眼,像是只挣开茧蛹后筋疲力尽的蝶。
  仓库里仅剩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她一双眼睛不知是惶然还是不可思议,恐惧感很重。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跑。
  不仅仅是她。
  连着沉母突然见到霍尧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她突然经历这种事情,整个人都还麻木着,根本无暇顾及。
  霍尧像是根本不知道非礼勿视怎么写,目光在连织脸上一丝一毫都未离开。
  他蹲下身来。
  “看到我怎么吓成这样?”
  连织手紧紧扣着地:“你...你到底..”
  “我到底是人是鬼?”霍尧勾唇,眼里却不带半分笑意。
  他手伸了出来,她下意识往后缩,可动作远远没有他快。
  他拉起她松掉的鞋带起轻轻系上,很标准的蝴蝶结。
  就是刚才这个人开车毫不犹豫撞死了沉希,像是扫清路障一样随意。
  可此刻他的动作缓慢得像是在对待珍重的宝贝。她鞋带还沾着汽油,又脏又臭,油污粘在他手上,霍尧也没有擦掉的意思。
  系完了,他眼皮缓抬看她。
  “一年不见,你觉得呢?”
  是人!
  捧着她鞋的力道那样清晰,是活生生的人。
  连织惊慌之下指甲险些折断。
  他居然没死,居然躲过了霍企山的追杀,他会不会去追究到底谁在偷偷害他,而霍企山又会不会透露什么。
  这些念头几乎在瞬间被压了下去,她的眼睛里雾气很重,不知是惊喜还是什么。
  “你既然活着,怎么不回来?”
  霍尧:“我回不回来你很在意?”
  “朋友一场,你说呢?”
  她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说不过就加重语气,这话骗以前的霍尧绰绰有余。
  可如今他所有情绪和情感都深藏面皮之下,漆黑的眼睛密不透风,连织什么也看不出来。
  骗子,她明明过得那么好。
  霍尧嘴角刚扯起个嘲讽的弧度,就有脚步落在他旁边,一件外套随之盖在连织身上。
  这时直升机和车辆轰鸣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响。废弃了那么多年的仓库以这样的方式轰轰烈烈出现在众人眼前。
  宋亦洲制服沉希的帮凶后,先将沉母先扶到外面坐下。
  然后回来打横抱起连织,那件外套将她白皙的肩膀遮挡得严严实实。
  “有没有哪里受伤?”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甚至没法分半分在其他人身上。
  连织:“......没。”
  宋亦洲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胳膊。
  “手呢?”
  “一点点。”
  刚才被反拧着摁在地上的时候胳膊剧痛半分动弹不得,连织猜测估计是有些发青。她真的累了,靠在他胸膛低声。
  “别声张。”
  她不想去医院。
  这个时候受任何小伤,难免不会兴师动众做个全身体检,要是假千金的身份被查出来就糟糕了。
  宋亦洲猜到她在想什么,“嗯”的一声。
  “待会我先看看。”
  大概连织都不曾察觉发现她对待这两个男人的差别,可旁边却有人瞧得明明白白。防备和疏离淡去,她靠在宋亦洲怀里,像是只安心的鸟。
  霍尧就这样瞧着,微弱灯光下,整个人跟块寒冰似的。
  还是宋亦洲在走动时扭头看他。
  他弯了下唇:“回来了?”
  刚才霍尧下车时他已然瞧见。或多或少的意外到现在也淡了。
  霍尧:“你猜到我没死?”
  话虽是对着宋亦洲说的,但他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连织。
  “猜没猜到不好说。”他道,“不过你小时候经常藏山里,霍叔都放弃了结果你突然窜出来。”
  连织不想参与他两的对话。正望向仓库深处,可黑洞洞一片加之陆巡拦着,沉希的尸体当然瞧不见。还要细看,宋亦洲的手掌却将她眼睛捂得严严实实。
  宋亦洲步伐不自觉加快。
  霍尧在他两身后,没什么语气道。
  “你两在又一起了?”
  宋亦洲没说话。
  也来不及回应。出仓库十几辆车随着停在外边,沉祁阳火急火燎下车,明明是开车来的,他额头却满是热汗。
  沉母在湿透眼眶中被他拥入怀里。
  “阿阳。”
  他闭眼,手轻放她背上。
  “没事了,妈。”
  “别告诉你阿公阿婆。”
  “放心。”
  “你爸她?”
  “他正从国外赶回来。”
  连织正坐在草堆上由宋亦洲检查伤口,听着那声安慰她猛地抬头。
  他们目光就这样在夜色中直直相撞,他正在安抚沉母,可望向她的眼神怎么形容呢?
  如同要雪崩的雪山,随时游走在天崩地裂的边缘。
  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易碎和失控。
  连织莫名有些眼酸,却对他弯了下唇。
  眼眶先热的却是沉祁阳,他心里疼的跟个什么似的,连喉部血管都紧绷着。
  想抱她,想检查她身上看看有没有哪受伤。
  想吻掉她眼角的水光,让她不要哭,想说他真他妈没用,事都完了还来凑什么热闹。
  可这些他都做不到,他们之间在人前永远隔着鸿沟。
  他做不到的其他男人却可以,不过五分钟悍马停在仓库外,难以想象陆野这一路开得有多快。
  当那抹身影越过宋亦洲将她抱住的时候,闻着熟悉的气息,连织眼眶顿时涌出热泪。
  情绪不受她控制,可还好在他胸膛里遮得严严实实。
  “我来晚了。”陆野收紧下颌。
  他神色发紧,唇在她鬓边发狠吻了下。
  “没有...”
  连织哽咽着摇头,“你作用大着呢,里面还需要你去收拾残局。你知道我不喜欢见死人的。”
  谁说她不会安慰人。
  陆野想笑,眼眶发热。
  这种现场陆野经历过千百次,他知道首要任务是保护现场,保存证据。
  可此刻所有事情通通靠后,他只知道晚来的半刻很有可能是生死之隔。
  陆野低头查看她的伤口。
  宋亦洲直接道。
  “她胳膊肘有些许淤青,得擦药。”
  两个男人对视片刻,陆野声音紧绷。
  “谢了。”
  宋亦洲明显也很紧绷:“我不是为你,这句谢我领不了,何况我没为她做什么。”
  他在回忆那场还未燎原的大火,心头的后怕可想而知。
  他两之间有淡淡的火药味。
  但这时候任何恩怨都得放下,陆野正要收回目光,却透过宋亦洲身后,瞧见有人站在仓库门口,一眨不瞬地盯着他。
  那处太黑,起初陆野竟没在意。
  男人步步往外走,依稀的灯光将他影子拉长,拉回进黑森森的仓库里。
  霍尧抬眸,沉沉地看着他。
  一秒对视,陆野显然已经想起了对方是谁,同样也看到过霍尧死亡的新闻。
  男人眉眼疏冷,目光阴寒,陆野只在抓过的囚犯里看过这种眼神。
  然而这些念头转瞬而逝,并不能占据陆野的脑子。
  他低头深深看着连织。
  “我带你走,好不好?”
  “.....好。”
  *
  随行的还有医疗团队,得知沉母有过被泼汽油的行为,对她做了初步的检查,也有拿专门的清洁液给她漱口。
  但以防汽油渗入喉部,还是建议立即去医院催吐导泻。
  此次绑架案涉及一条人命,沉希的共犯被警察拷进车里,其余相关人员都得做笔录。
  听闻连织要去警局,沉母叫住了她。
  “和妈妈去一起医院瞧瞧?”这趟生死经历让沉母精神紧绷,她害怕女儿不在身边出什么意外。
  连织当然不愿意去。
  她说这事闹挺大的,得先去警局做个笔录。
  “何况我真的没受伤,妈妈不信你看?”她胳膊支起来给沉母看,套上外套的她伤口被遮得严严实实。
  “让姐去吧。”
  确认完尸首回来的沉祁阳道,“这案子闹挺大,早点尘埃落地不至于传到阿婆那去。”
  他没看她,只短短一句话戳中沉母的所有顾虑,她放连织离开了。
  上车前她看了沉祁阳一眼,男人正抽着烟,大概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很傻逼的事,看起来几分颓唐。
  不过一秒他就看了过来,对视那瞬间他眼里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像是春天湖上的薄冰。
  他一定知道。
  笔录哪里不能做啊,她去警局不是为着这个。
  *
  警局办公室。
  连织的笔录几乎持续了半小时,有陆野在跟前她很放松,事情没有半分隐瞒交代了出来。
  包括从沉希那通电话开始,限她二十分钟到仓库,她中途电话从未间断,只能用短信求救,期间宋亦洲帮忙。
  “在火势要烧到我和我妈的时候,霍尧开车进门用灭火器灭了火,然后开车撞向了沉希。”
  这里她几乎是实话实说。
  或许这里面藏着她自己才懂的阴暗心思,他救了她是事实,明明应该死得透透的人还活着也是事实。
  她莫名感到恐惧。
  那瞬间的苍白被陆野看在眼里,他推了颗巧克力过来。
  “吃颗糖也许会好一些。”
  连织默默接过。
  “...谢谢。”
  她这样一本正经和客气,很明显是不打算在公共场合承认他。
  陆野没透露半丝情绪,“嗯”了声。
  因为担心连织情绪不佳,陆野特地安排女警员给她做的笔录。
  女警员在间隙偷偷瞧了眼他们局长,诧异铁汉今日居然也有半分柔情,以往将人问得浑身发抖都无动于衷。
  她出去交笔录,十来分钟的间隙。
  回来的时候办公室空空如也,女警员没在意,沉家小姐可能被人接走了,而他们陆局向来不会久待。
  殊不知楼上的办公室,随着门关上。
  连织被陆野单手抱着,在几步之后被压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这个沙发是他平时午休所用,有些窄。
  吵架不过夜,这是局里的老警察和他的经验之谈。彼时陆野没太在意,毕竟哪次吵完都是他去给她递梯子。
  可原来他没设想过意外。
  那半屋烧过的痕迹几乎让他背脊骨发凉,不敢想象若是霍尧没到她该怎么样。
  漆黑的屋子灯都没开,他微阖的眸子竟是侵占欲,手掌也深深钻进她发根,像是连这种距离都觉得不够。
  他唇在她耳边声音微哑。
  “刚才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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