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栀的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坐的板正。
她乖乖叫了一声,“外公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丛栀总感觉关外公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奇怪,并非是带着恶意亦或是嫌弃,而是带着深思。
其中眼中对后辈的慈爱与本身就带有的威严气质混合起来,难以辨别。
良久,关外公的神色舒缓了些,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哒哒两声过后,他温声问:
“你是哪个地方的?看长相不像是北方人。”
丛栀抿唇一笑,颊边的酒窝浅浅。
“我是邬水人,可能看着不像,但确实是北方人。”
丛栀长相清纯柔婉,个子虽然不矮,但也不像北方人普遍那么高,乍一看确实觉得是南方人。
不过她上辈子却是个实打实的南方人。
关外公听到意料之外的话也没有露出惊愕的表情,又慢慢与丛栀聊了一会儿。
就连亲外孙女和周小花都被丢在一边。
和关外公聊了几句之后,丛栀的心里也不再像原来那么紧张了。
寥寥几句言语间,就可以发现关外公并非是真正的不苟言笑,他虽然看着威严,但这只是他经年沉淀出来的一身气质。
实际上的关外公和别人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亲切,和他对话像是就在和家中长辈闲聊般,不知不觉就将自己的心里话倒了个干净。
一边,在陪着周小花说话的关雎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地融洽,尤其是自己外公的态度太过和善,她脑中飞快掠过诧异。
虽然她介绍了丛栀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但是实际上她以为就凭借她外公的性格,见到丛栀的态度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热切。
关外公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丛栀有优待,那不咸不淡几句话结束寒暄才是他的常态。
现在他们两个畅聊的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甚至都难以求来的一个机会!
关雎的视线落在丛栀身上,摸了摸下巴,心想,看来外公对丛栀很欣赏。
周小花见自己干妈的眼神飘忽,小声道:“干妈,你在看什么呀?”
关雎回神,低头对着小姑娘扬起唇,“没什么,想点事。”
她继续听着周小花给她分享最近发生的事情,时不时点头以作回应。
丛栀和关外公说了半个多小时,终究是修炼不够,不自觉之间家底都快交代个干净。
等到半个小时过后,来参加寿宴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纷纷等着要给关外公送礼祝寿。
关外公也不拘着她们了,对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去主桌坐着吧。”
等到她们坐到了主位,丛栀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都说了一些什么。
她捂脸,脸颊发烫,有些绝望,怎么关外公问什么话她都老实回答啊!
显得她很傻……
不过丛栀也能想通这并非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关外公一看就知道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治理者,打听她的家事所提出的问题都是如春雨般和润,听不出一点恶意。
她一个不查、敌不过修炼几十年代老狐狸,被他摸了个透。
不过再仔细一想,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对抗得了关外公的攻势吧?
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位大人物,怎么会对她的事儿感兴趣。
她自认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价值、情报。
偏过头去,丛栀刚想向关雎探探底,突然看着关雎和周小花幼稚地拍手的互动。
她愣了愣,眼角微弯,还是将想要吐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总归关雎是自己的好朋友,她的外公怎么会想要伤害自己呢。
这么想了之后,丛栀原本有些慌张的心蓦地平静下来,去挑了几块精致的糕点。
甜而不腻的糕点入口之后,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在关雎他们离开之后,关外公所在的地方逐渐挤满了人,来参与寿宴的人笑容满面,将手上价值不菲的寿礼送到关外公的手边,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
关外公又恢复了最初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唇角绷直不带丝毫人情味儿,一看就觉得这老头子不好相处。
一直到人群散尽,一位俊美的中年男子才姗姗来迟,他从人群中穿过,与周身人群颔首后,快步走到了关外公面前。
见到了关外公,男人的一双温润笑眼弯起,弯腰将手中的檀木长盒双手递给老爷子。
“胡叔,这是我爸吩咐我们给您挑的礼物,祝您寿与天齐倾。”
说完,他将暗纹浮动的紫檀木盒打开,当众人的面拿出里面的画卷。
米黄色花卷被徐徐展开,露出了最终的面目。
“嚯!居然是黄涂阳先生画的<童子抱桃图>!”
一人瞪大眼睛,惊讶地说。
闻言,众人皆哗然!
黄涂阳先生是宋朝著名的书画家,画工极为精湛,一笔一划之间皆蕴含禅意,奥妙十足。
他的画作精妙且一生所作不过寥寥数十张,现存的画更少,前段时间在港城,一张不足《童子抱桃图》一半大小的寿山石图都拍卖出了10万的高价。
能被拿到这样的寿宴上的画作自然不可能是假的,毕竟有谁敢拿家伙来应付胡百川!
被周边动静惊动,坐在远处的丛栀和关雎等人都看向了焦点处。
丛栀还有些疑惑,关雎便掩唇轻声解释道:“这人叫陈光,是军部退下来的那位的大儿子,背景很深,别看他长得好看,但训起人来的时候他可是丝毫不留情!”
幼时关雎和陈家孙辈一起钻狗洞出去玩,结果最后被警卫员抓回来的时候可是被陈光罚着扎马步,整整一上午!
要是投机取巧的话,就不给饭吃!
丛栀勾唇,没有说话。
她对陈光第一眼的印象倒是还不错,总觉得有些亲切。
众人都因为这幅价值昂贵的古画窃窃私语的时候,胡百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活到这个年龄就好啦,不需要与天齐!”
“你把画放好吧,难为那小白脸住院还想着我。”
陈光微微一笑,正想说话,突然见胡百川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他让两个小辈收拾了东西,又叫上陈光:“拿着东西跟我走吧。”
宴席上最大的两个人物离开了,众人谈论着刚才的事的声音大了些。
两三人举杯寒暄闲聊,没多久胡百川和陈光出来,菜品被慢慢呈上来,由胡百川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正式开宴。
不得不说,客多来的饭菜确实好吃,丛栀只觉得每一样菜都合自己的胃口,她又不用操心,只需要隔小段时间给她夹点菜就行。
回去的时候,丛栀和周小花都吃的心满意足。
她们吃完午饭就离开了,礼物托关雎代送给胡百川。
关雎也在忙着招待宾客,只是和丛栀简单说了几句话又被家里人叫走。
等到忙完了这一阵儿,她才将丛栀的礼物给了胡百川。
“外公,这是小栀给你的生日礼物。”
胡百川坐在椅子上,接过后打开看了看,竟是一方寿山形状的砚台。
他呵呵一笑,“这丫头有心了。”
关雎坐在胡百川身边,此时才将内心的疑惑问出口。
“外公,你为什么对丛栀那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这个理由关雎说出来自己的不信。
她外公虽然宠她,但也没到这个地步。
胡百川的手在关雎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合眼缘罢了。”
只不过,最开始的一眼让她觉得有些恍惚,他只以为是合眼缘,不曾想了解越多越心惊。
现在也就需要等待一个结果,看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丛栀到底与那人……有没有关系。
关雎被老头子打哈哈过去,瘪着嘴有些不高兴。
胡百川哼笑一声,“人家小姑娘多优秀,你就准备在你们那单位一直待着了?”
关雎:“……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嘟嘟囔囔说出这句话,果不其然换来了老爷子怒其不争的怒视。
第107章 陈家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