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
他还想说什么,却来不及——女孩子一把拽起他的袖子,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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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方向,年轻女人牵着个穿红色长羽绒服的小男孩,茫然又吃惊地与他们对视。
脑中有什么东西飞似的闪过,宋理之似乎明白了这一大一小的身份。他回头去瞄郁芽的表情,还没看真切,羽绒服的袖子却被用力一扯。
——被强拽着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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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风声甩在身后,沙沙破空,闪避过一团又一团人,不知道跑了多久,郁芽终于肯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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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灌进嘴里,突如其来的奔跑于寒夜中太激烈,汗在厚重冬衣中闷了满背。
郁芽跑得够呛,弯腰撑着膝盖喘粗气。
宋理之好些,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抬眼瞧她,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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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在难过……
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出来约会,却遇上让她厌烦的人。如果不是讨厌极了,她不会跑这么快吧……宋理之手足无措,试图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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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却听郁芽笑了声,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止不住地笑起来,笑得背都颤了。
她抬头,眼睛亮得像今夜的星星:“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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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宋理之没反应过来。
“好久没跑得这么爽了,你不觉得吗?”郁芽反问他,“像小时候一样,跑得头都晕了……”
看她没有强作开心的迹象,宋理之暗自松了口气,也笑起来:“是,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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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要回去吗?”他问。
“回去干什么?”郁芽奇怪道。
“回去看烟花啊——我们都跑出广场了。”他瞧了眼表,“还有不到半小时。”
郁芽摆摆手:“不要,就在这附近看,也能看到。”
只是没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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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起来一切如常,甚至,宋理之直觉她有哪里变了,像坠着重石的气球骤然被剪断线,飘到空中,轻得不真实。
“而且。”郁芽勾起唇角,边界明显的唇峰尖尖的,让人想到某种灵敏的小动物,“跨年夜,不想回去看见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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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茬,宋理之怔愣一瞬,牵紧了她的手。
“干嘛?”她问,“怕我生气啊?”
“我以为你会。”他诚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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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芽想了想:“我也以为我会。”
但是并没有。
她从来不肯承认,不像嘴上肆意羞辱、满不在乎,她其实特别恨那一家人,越恨越在意,越在意越没法忽视,越没法忽视越让自己难过。
凭什么他们做错事了事,却过得这么幸福?被噩梦惊醒的时时刻刻,她都觉得恶心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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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
明明前一秒还在为看见旁人全家团圆而失落,可是当她遇见郁卫军一家人从明光烁亮的商场走出,来不及有情绪,宋理之的冰糖草莓就递来她面前。
咬一口,甜得让人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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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什么好难受的吧。似被人一把拽出幽深的坑洞,有什么在身体深处碎裂开,她忽然发觉,她也是有人爱护的,她得到的关心没比谁少。
他们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比起这些不值一提的烂东西,宋理之才是为她千里奔赴的人。
就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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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个不停,大抵是郁卫军得知她在广场后气得过不好年。想到他那张丑脸扭曲的样子,郁芽的心情好像更好了几分,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地关机又揣回兜里。
她回握少年的手,二人顺着空无一人的路往前走,万家灯火如故,但路灯下的冬夜并不空旷——他们相连的影子填满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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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之。”她忽地问他,“从g市大老远跑过来,结果什么都没做。你后悔吗?”
宋理之疑惑:“不是做了很多事吗?”
给她吃了爸妈做的饺子、陪她出来跨年、让她吃到糖葫芦、看见她笑……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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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芽看着他,好一会儿,嫌弃地笑了:“傻子。”
他这才想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红透一张俊脸,辩驳:“我回来是陪你过年的
他闭嘴了,窘迫又无奈:“你就会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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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芽说:“叫主人。”
“主……”
后半段音节隐没于烟花炸响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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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仰头。
红的黄的绿的,光在夜空里开花,星尘四散,映亮他们的脸庞。
不约而同,郁芽和宋理之看向对方。
在彼此的眼瞳里看烟花倒影,看自己的倒影,看见了比万朵烟花更闪耀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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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噪音钻进他身体,喧哗四溅,扰乱心绪。
原本想的事尽数消失,一股难言的情感从四面八方聚合,像喜欢,却更激烈,给过于年轻的身体带来巨大负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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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芽。”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嘴,一如他从来不能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我……”
“我爱你。”
原来是爱。他混沌地想,怪不得心跳得这么痛,却不肯减慢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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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新的三百六十五天,来自00:00的仓促告白,从来不肯回应他的女孩子黑眸晶亮,直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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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我爱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