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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观察
  李鹤已经这样无形无体的游荡了许久,久到,到底有多少年岁,连他自己也是记不清的了。以游魂的形式,他在那座被称为“鬼屋”的李府里游荡了许久,看着那原本称得上富丽堂皇的李府尘封破败,连屋顶也被风雨侵蚀开来,看着那曾经满是奇花异草的庭院里渐渐杂草丛生,最后野草代替了牡丹山茶在那花圃里欣欣向荣,看着那满地的血迹由鲜艳的红色慢慢变成深红,棕色,深棕,最后化成黑色。那颜色……就仿佛是怨气凝聚一般的颜色。李鹤想,然后继续游荡在那屋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都看不见他,他也对所有人视而不见。
  直到有一些有着所谓阴阳眼的人出现,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也因此,这栋屋子变成了如今的鬼屋。破败,阴森,还有着看不见的厉鬼,自是让没见过鬼的人新奇不已。只是那厉鬼除了那据说有阴阳眼的人之外从没有人看见过,所以是不是真的有鬼,没有人能肯定,也因此,许多人曾经进入屋子“寻鬼”,后来总没有结果,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个地方,徒留李鹤一人在此飘荡。
  就算有人出现,他也很少现身,所以对于被人无视的情况,他已经很习惯了。只是,与世界格格不入,仿佛自成一体的空间,他虽然已经习惯,缺不代表他能喜欢这样的寂寞的。
  是的,的确是寂寞。
  李鹤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在李府,他的屋子便是偏角落的地方,娘知道他的性子,给他住的地方种上了许多竹子,他的卧房便在那翠竹环绕之中,平日里除了伺候的下人来收拾打扫,也没什么人会来,他回来之后,便整日的在房里看书画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如今想来,也不过是时日尚浅罢了。那样的日子,一年两年可以,五年也许勉强了些,但是十年二十年……那只能变成折磨了。
  他便在这样的折磨里,独自寂寞了百年……
  直到拥有他想要的东西的林铃出现,他才处心积虑的现身,博得她的好感,然后,因为实在不适应和他人相处,他再次隐到了暗处,看着他们慌乱,看着她详装的镇静,看着他们逃离,看着他们遇到丧尸……一路尾随,偶尔插手。
  此时,走在前面的林铃几人稍带了些慌乱,迅速的往小镇外走去。丧尸已经出现在了这个小镇上,如果他们再留在这里,不用想其他的可能,他们一定会变成这里的丧尸的其中之一,也许被人杀死,也许互相蚕食,最后一期腐烂殆尽,化为尘埃。李鹤想了想,并未插手他们的逃离,不过,仍然有一些动作比较快,或者说离这个小镇比较近的丧尸来到了他们面前,想要把眼前的这几块肉吃进肚子里。
  还好,出现在这里的丧尸不算多。
  李鹤悠悠的想着,然后缓缓现了身。当然,现在是只有林铃看得见他的。不过她看见他的时候也没什么其他的表现,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眸光闪了闪,就继续用手上的刀不断抵挡丧尸的攻势,看来是已经习惯他的忽然出现或者忽然消失了。
  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温水煮青蛙,要的便是不着痕迹的侵袭,慢慢蚕食鲸吞,让她适应,并且信任,最后……他就能达到他的目的了。
  李鹤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引得不着痕迹的在看他的林铃有些奇怪,她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形于外的情绪,怎么这次……他看起来很高兴?难道是第一次脱离那个鬼屋,有些兴奋过度了?林铃这样猜测着,然后用手上的长刀将一只靠近她的丧尸的左手砍断,便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跑。几人跑步的速度不快,毕竟是做好了长跑的打算的,要是速度太快,体力消耗太过的话,很容易被那些丧尸追上,虽然后面只缀了三四只丧尸,但要是被它们追上围堵,他们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是绝对抵不过的。而且她还有些担心,不知道那些丧尸会不会穷追不舍,一直追着他们不放,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停下来去解决它们了。就算是现在的且战且退,他们都吃紧得很。
  这个时候停下来和丧尸打群架,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李鹤出现之后,很自然的将正要攻击林铃的一只丧尸的脑袋削了下来,正好,此时林铃的刀子也是堪堪划过了那只丧尸的脑袋,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林铃杀死了丧尸一般,让正和她并肩作战的陈博露出了一个赞叹的笑。但是林铃自己清楚,那一刀的距离,是根本不足以划到丧尸的脑袋的。而且就算划到了,她也没那么大的力气将它的整个脑袋给削下来。很明显,这是李鹤在帮她,只是除了林铃,谁都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林铃总归是知道的。所以她看着李鹤点了点头,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带着不自觉的诱人色彩。她不知道,脸上一向带着似笑非笑或者嗤笑表情的她,五官很是艳丽,这样的脸带着真心笑起来的时候,那笑容会有多明艳。
  反正,直面着林铃笑容的李鹤是直接愣住了。好在他是无形的游魂,丧尸会直接无视他,否则他这么一愣,会直接被丧尸们扑倒猛啃的。不过也因为这么一下,让他的心里起了点点的波澜,就像一片柳叶掉进了平静无波的湖水里,激起一圈圈的波澜。
  从小到大,对他笑过的女子不是没有。那时候的女子仍将就笑不露齿,行不露裾,限制是极多的,所以就算是笑,也没有多灿烂。可林铃的笑容……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虽然想了不少东西,但实际上,李鹤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就立刻跟着几个人继续跑了起来,他移动双腿,跑到林铃身边,护着她不让她被丧尸伤到。林铃看了李鹤一眼,有些疑惑的低声自言自语,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气喘吁吁,“没多少丧尸了……只是这几只还,跟着我……们做什么?”其实她想问的,是李鹤为什么要跟着她,所以刻意将那个我们给分开了念,她想,他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而他也确实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了,微微一笑之后,缓缓说出答案,“不跟着你,谁带我去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说来,要是我表现良好,你会愿意带我去岛国吗?”话落,即便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样的话,要是他的话,他是万万不能信的,但是林铃……呵呵,不得不说,现在的人除了冷漠之外,还有存于骨子里的一种天真,似乎是一种优越感,总觉得过去的人没脑子似的……不过这样也好,小看了他,他才能扮猪吃老虎不是吗?
  何况,他扮的,从来就不是蠢笨的猪。
  再次借着林铃的动作解决了一只丧尸,李鹤再次笑了笑,“无碍,你小心些便是了,现在出现的僵尸已经越来越少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安全了。”
  林铃点了点头,做出“谢谢”的口型。
  李鹤轻笑,“何须言谢?我也是有求于你。”语毕,他缺是转了头,不再去看林铃的表情,只是那眼里的一点点不自然,却还是被林铃看在了眼里,让她有些不自然的也转过了脸,不去看飘在她身边的那只鬼。
  说起来,如果不是她总是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温良的男人,其实是一个鬼,可能她其实已经忘记了吧……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但是年岁一定不少了,这样的话,他是独自存在了多久呢?
  林铃记得,她曾经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内容记不太清了,但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其中那个被束缚在瓶子里的魔鬼。他因为触怒了神,被神塞进了一个铜质的瓶子里,然后扔进大海。在漂流开始的三个一百年里,他发誓,如果有谁能够将他从那个瓶子里放出来的话,他会好好的报答他,金钱,宝藏,没有底线的愿望。只是他失望了,三百年过去,没有人捡到装着他的瓶子,没有人放出他。愤怒的魔鬼便改变了自己的誓言,接下来,如果有人将他放出来,他便会杀死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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