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抬眼看着康熙和他怀里的安德，安德熟睡的样子，是极其美丽的。福全收回目光，开口说道：“安德少时曾被老祖宗陷害，乌雅家上下险些没命。安德被卖进青楼，可是安德誓死不肯接客。因此受尽了折磨和侮辱，更是在她的后背上印上了妓字了。这件事给了安德一生挥不去的阴影和伤害。”
　　——“臣兄把安德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布满了伤痕，没有一块好肉了。是仇恨支撑着安德活了下来，可是仇恨吞噬了安德的天真和无邪。她变得就像毒药，谁都碰不得。”
　　——“臣兄承认想过娶她，给她美好的以后。我不想看她那样的折磨自己，因为我是真的很爱她。从她八岁，到如今的十九岁。整整十一年，我的心里在没有装下别的女子。可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安德只把臣兄当哥哥当家人。”
　　——“受尽凌辱的安德决心要进宫要报复，所以臣兄安排她遇到了您。您带她进宫，却偏偏遇到了五弟。五弟温文尔雅，给了安德难得的和久违的安全感。五弟更是把安德从慈宁宫救走，所以安德很感激五弟。安德错把这份依赖当成了爱，所以和五弟相恋了。”
　　——“您一直在努力地打动安德，这本来是件好事情的。可是偏偏时间错了。就在最后安德决定为了五弟放弃仇恨的时候，您成功打动了安德。安德吃这么多的苦，都是因为您，这便激活了安德内心的仇恨，她又再次回来了。”
　　——“可是她到底还是爱您的，你以为她在这宫里复仇的日子好过吗？老祖宗就能这么放过她了吗？她没有理会自己的仇恨，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女人。您却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她、不理她、伤害她，让她失望，甚至要绝望了。”
　　——“她今日这样的折磨自己，您以为是什么？为了我吗？为了五弟吗？为了她的家族吗？是为了您，她爱您，爱到自己没有了出路。她不能说她爱您，因为她也恨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爱。她的彷徨和无助，您有没有在意过？她为了您所吃的苦，所受的罪，您都在意吗？您为什么要用安德的过去去惩罚安德，惩罚这个爱您的女人？”
　　——“既然许了她一生一世，为什么又要这样的辜负她呢？她只是一个女子，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卫贵人，是您对她赤裸裸的背叛，她也接受了，您还想怎么样？为什么不能爱她爱的干脆一点呢？老祖宗已经成全了，您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这样子呢？”
　　——“您要杀臣，臣没有怨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安德是无辜的，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您。没错！臣和五弟都爱安德，可是那又怎么样？安德的心里只有您，她只想留在您身边，若不是被您伤的狠了，她断然不会这样的自暴自弃。”
　　福全坐在那里，说了很多很多。康熙也没有去打断，福全便这么一直说着。有些事，康熙知道。可是有些事，康熙不知道。康熙的眼睛被雾气笼罩，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安德。康熙问了一下安德额头，他问福全：“你这么的了解安德？”
　　福全站起身，笑着应道：“安德是在臣身边长大的，臣自然了解她。就像她不肯接回四阿哥，她惧怕那个誓言，所以宁可当做自己没有生过四阿哥，就那么的残忍的对待自己。”康熙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郭贵人是她害死的，朕很清楚”。
　　福全直言不讳地说道：“是郭贵人先陷害她的，她只是反击而已。她的骨子里是善良的，别人不去惹她不去伤害她，她断然不会去害人的。万岁爷，您爱德答应，所以您也应该知道德答应的性子才对啊”。
　　康熙摸摸安德的脑袋，看着这张脸，康熙的心便狠狠地痛下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她承受的确实太多了。她是真心待自己的，至少真心的成分比仇恨的成分多的。康熙转眼看福全，福全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是啊，本就是清白的，有什么好躲闪的？
　　康熙吩咐道：“你送安德回永乐宫吧，这是令牌，把御林军都撤了。传朕口谕，恢复安德的妃品之位，德嫔。还有把太医释放了吧。好了，你走吧。朕想一个人静静。”康熙的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福全走过去，抱起了安德。福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康熙。康熙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福全知道康熙是爱安德的，这是不够干脆。希望这次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能化解一切的不愉快的吧。福全看着自己怀里的安德，她一脸泪痕，脸色惨白。爱，本就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