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意迎在门口，夕阳朦胧斜照，门外，两个一前一后拉得细长的人影渐近……
　　两个人影？待看清真的有两个人影时，刹那间心里如同有千万钢针穿过，不自觉的咬紧牙关，左手拳头狠狠砸在树上，心里混乱疑惑甚至是愤怒似火山找不到突破口，呼吸都被压抑得窘迫起来。
　　再熟悉不过的情景被朦胧的夕阳映照得仿佛一幅画片，毫无真实感。斋藤在后面牵着马，看到我后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夕阳血红，山南先生走在前面沐浴着血红的夕阳，如同往日一般的朝我微笑着双手抄在袖子里。我顾不得礼节冲上去，抓住山南先生的衣襟往外推，眼泪不停的掉在他的衣服上化开一滩滩印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山南先生回来，山南先生不能回来……
　　山南先生抓住我的肩膀，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一样稳稳的站着，任凭我怎么推也推不动。“松本君，我说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斋藤君，麻烦你先带他回房。
　　“这是山南先生自己的决定。”斋藤拖起我，而这时间门口已经聚起了许多惊讶的队士。
　　回到房间，斋藤把我按到地上，松原连忙凑过来问长问短。
　　“我在去浅草的路上，遇到山南先生和那个艺妓。山南先生正在跟那个艺妓道别，他把行礼交给艺妓之后就转身往回走……这是山南先生的决定，他已经想好了。”
　　松原坐在旁边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为什么要回来，山南先生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他要故意这样做……
　　许久之后门被推开，土方找到我吩咐我去守门。切腹前，将要切腹的人需要人守着门以防逃脱，对于山南先生这本无必。
　　我到山南先生的房间，他正在整理那些早晨被弄乱的书。我打开门，背对着坐到山南先生身后闭上眼。对于为什么土方派我来守门，我知道他的用意，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背后传来缓慢起身的声音，脚步落在榻上的声音，关上了门的声音。睁眼，山南先生已经坐到我的对面。
　　心中无数的疑惑奔涌，我尽力压低快要抑制不住咆哮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回来！”
　　他却仿佛释然般，一脸轻松的笑意：“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或者说不能去。”
　　“为什么？”
　　“作为新选组的总长，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我想不出任何有价值的问题，心里无法抑制的烦闷疯长，只能反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以宣泄快要崩溃的情绪。
　　山南先生温柔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松本君，抬起头。”
　　“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带着熟悉温度的手放在我肩上。我看向那只手，那只手总是在我恐惧、难过、疑惑的时候放在我肩上，帮我抚平许多坎坷。待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才弯起新月样的眼睛对我笑着：“还记得吗，松本君，有些事活着才能看到。可是对于我来说，有些事，死，才能完成。”
　　忍不住两行热流更加汹涌的划过脸颊：“为什么？我该怎么办？山南先生！”咆哮能释放一些内心的苦闷。我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为什么每次期望改变什么，总是得不到结果。到底是什么让山南先生如此执着于新选组。
　　“我说过，没有坚定的信仰作为根基在这风雨肆掠的世间只能自取灭亡。松本君，知道这么多未来，你远比我更坚强。我无法作为新选组的一员去对抗天皇的命令，同样，我也无法去别的地方来与新选组反目而战。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这样也许太强求你了，但是你能做的就是替我看着新选组的未来。”山南先生依旧是微笑着，肩上的手用了些力气，像是试图抚平我的抽泣，然后给了我一封信和他能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
　　山南先生想静一静，吩咐我回到走廊外。心里时而平静，时而奔涌，找不到答案，找不到原因。冰冷的初春的风吹过，庭院中那一颗樱花树，那一株开得太早的樱花，被这刺骨的风无情的吹落，随风散落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原田和新八的声音同时传来：“松本君，土方先生找你有事。”
　　我连忙清理了下脸上的泪迹。
　　土方房间内。
　　“我没找你啊？！”正在处理文件的土方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盯着我。
　　“可是原田和新八……”我没说完就明白过来了，转身准备回去却被土方两步上前一把拉住：“等等！我想起来了，是我找你。”说着他松开手走到座位背后的箱子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摸出一包石田散药递给我：“去厨房和酒喝了。”我看着他，他思躇半晌：“嗯……能长高，叫你快去就快去！”
　　我接过药对土方鞠了一躬，拿去厨房。秀不在，我只得自己翻箱倒柜找到了酒，和酒喝了，然后坐了一会儿。我只想多拖延些时间让新八和原田去说服山南先生。
　　回去的路上远远便看见背对着门站着垂头丧气的新八、原田二人。
　　不久时，源先生端着饭菜来了：“土方先生叫你去一趟。”
　　还怀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我闭上眼睛，走到转角处背对房间。不多时，却听见开门的声音，我在绝望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偷看了一眼，源先生独自端着饭菜满脸的绝望摇着头走了。门开着，随后又从里面被关上。我坐回原来地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是依旧抱紧双膝蜷曲着。
　　我希望月亮永远不要升上来，可是暮色还是一点点降临，四周越来越暗，时间越来越近。又有两只脚出现在视线里，抬头，近藤带着一个女人进了房间。我从打开的门里看了一眼山南先生，他的表情前所未见的温柔，眼神里净是平静还有一些不舍。
　　我仔细打量回忆起，是上次那个吃了七碗汁粉的叫明里的女人。随后近藤出来，仰望着阴暗的天空，在我旁边席地坐下。
　　山南先生轻声责怪女人为什么不听话先回去，女人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缠着山南先生要他带她去看富士山，然后要跟他两个人一起回江户。山南先生只是安抚着女人，让她先回去，说自己随后会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