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灵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冰窖之中，浑身僵硬无比，半响，才开口，“那天，是你派人突袭宫城的？”
　　独孤陌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在风中沉默。
　　沉默就等于默认，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终于知道那天那个隐藏在黑袍之中的人是谁了，可是她却更加彷徨无措，为什么是他呢？怎么可以是他呢？他真的是鬼域的公子。他什么时候开始是鬼域的公子？还是他本来就是鬼域的公子？不管是哪种可能，水凌灵都觉得可怕，她原为欺骗了他而感到愧疚不安，可是现在才知道她自己才是被欺骗的那个。
　　他对她的偏爱都是假的吗？那么她不由得承认她被他的演技派叹服了，一切都仿佛在说，他和她的曾经都是一段笑话。果然都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吗？
　　水凌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冷得发抖，很久很久都反应不过来。此时的她哭和笑都是一个表情。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却找不到伤口？”水凌灵明知是沈芷柔的嘲讽，可却无暇理会。她感觉好像在被人一刀刀划在骨头上，虽然痛得无法自拔，可是却并不是要命的，她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过，甚至比当时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时还要更痛苦，准确的说应该是绝望。
　　她不该活着的，如果活着要知道这么多残酷的真相，她宁愿她死在独孤陌殇的那一剑下，斩断了所有。
　　沈芷柔“咯咯”的一笑，轻声细语道：“孤独，绝望？这还没有完。”
　　水凌灵没有听到沈芷柔的话，现在的她听不进任何话语，除了呼吸意外，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死人。
　　沈芷柔端起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以前每次狂饮的时候，脸上是因为愤恨而扭曲的表情，而这一次她却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从沈芷柔的嘴角溢出一丝乌黑的血，配上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诡异。
　　显然独孤陌殇也是被吓到了，虽然他知道沈芷柔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可她也不至于……
　　“哈哈哈……”沈芷柔几声大笑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水凌灵猛然觉得异常，想要去扶住沈芷柔，然而，沈芷柔还是倒了下去，只是有水凌灵在身后，她瘫倒在她的怀里。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酒里有毒？”她回头看了独孤陌殇一眼，“杀人灭口？”
　　“不是我。”独孤陌殇也觉得摸不着头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任他百口莫辩。
　　“毒是我自己下的。”沈芷柔一边说一边从口中涌出乌黑的血。
　　“为什么？”水凌灵和独孤陌殇异口同声的问。
　　“我要用我的命，来诅咒你的一生。”沈芷柔一字字道，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入股的恨意，欲罢便断了气。可是脸上却残留着笑容，万分诡异的笑容，看得让人胆寒。
　　沈芷柔对自己下毒然后用来诅咒水凌灵？这是什么意思？水凌灵不明白，可是残留在沈芷柔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却让她不由冷汗淋漓。突然，她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在盯着她，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独孤陌殇，她才一回头，身体却被人狠狠撞开，“柔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天地间撕裂开来。
　　沈桀一只手揽住沈芷柔，另一只手的衣袖空荡荡的挂在肩上，他拼命的晃动沈芷柔的身体，可是她却是一动不动，身体只是残留着余温。终于，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离他而去了。面对沈芷柔的尸体，沈桀突然感觉到世界末日来了，因为我错手打死了你娘，所以你要以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
　　“二叔！”水凌灵低低的唤了一句。
　　“别叫我！”沈桀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冷静？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水凌灵，“怪不得你不让我跟来。”
　　水凌灵猝不及防，被他一吼，不自觉的想要后退，虽然她其实没有什么错。他竟是以为我不让他跟来是为了要谋害沈芷柔吗？“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什么样？”沈桀发狂，“若是我不跟来，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真的……”水凌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没有杀害沈芷柔，可是她却是因为她而死，所以算得上她间接杀了她。
　　“够了！”沈桀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局中局。独孤陌殇写了一封挑战书给大哥，因为她知道大哥不可能不接，然后他和大哥单打独斗，接着你以身躯为大哥挡剑，让大哥对你另眼相待，然后，你故意留下手绢让他以为你是他的女儿。因为你是假受伤，所以独孤陌殇最后是一定要把你带走的，然后让大哥苦苦寻觅一个多月无果，最后你却自己好端端的出现了。你一出现，大哥就离开了，大哥虽然早已中毒，可是却并不见得就会突然死亡。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因为大哥对你充满了期待，对你一定毫无防备。大哥一死，鬼域的人就势如破竹的来了，让宫城一夜间损失了成千上万人。之后，你以大哥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号召众将士，你假意请我主持大局，因为你知道熟知我的性格在失去大哥之后根本无暇来主持朝政，为了名正言顺，你还让我以我的信誉做保证昭告天下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对大哥的丧事秘而不发，最后竟然将他的骨灰抛向水里，若你真的是大哥的女儿，有怎会让他尸骨无存？恨我当时被骗得团团转。”沈桀悔恨当初，如果他可以早点长点脑子，他就不会骗得那么彻底，让大哥一手建立起来的雄伟大业差点付之一炬。
　　原来这些事连在一起可以变成这个样子。水凌灵不由得苦笑，这么说她现在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谁说沈桀没有脑子的？他有脑子的时候比没有脑子的时候更没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