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将雪伊带回王宫,遭到王公大臣们的激烈反对。一来,雪伊是苗疆人,蜀国从没有过先例,允许苗疆人和汉人通婚;二来,她身世迷离,她若居住于此,可能会带来什么横祸;再者,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不符合蜀国选妃的制度。
王公大臣们站着久久不退朝;张丞相上前跪下:“王上,王后刚不久,东宫空虚,您应尽快选一位才德兼备的妃子填补东宫,以便母仪天下,彰显我蜀国的国威。”
薛将军上前跪下:“王上,听说您带回的那名女子更是才貌双全;何不让她统领东宫,以便母仪天下。”薛长贵是蜀国的老将军,在朝中占有一半人气。
“怎么可以让一个苗疆女子来我蜀国母仪天下?这要是传出去,不被各国耻笑?”大臣们议论纷纷。
“怎么不可以,我相信王上的选择是对的。”薛将军道。
“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蜀国乃泱泱大国,封后一事,岂能儿戏。”丞相怒道。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本王心意已决,封萧贵妃为王后,即刻入住东宫;封后大典,三日后举行。至于雪伊,本王现在就封她为珍贵妃。”
蜀王怎会不知道大臣们的心思邪念;薛长贵老谋深算,心存邪念,若依他之言,朝中定被分为两派。丞相的小女儿入宫为妃不久,他之意蜀王一切看在眼里,他虽明着不说,心里及想让蜀王封自己女儿为后,以便他坐拥蜀国半壁江山。箫朝近乃朝中贤臣,但一直被奸人陷害,不得一展才华;如今封他女儿为后,也算保住了他在朝中的地位。至于雪伊,他不要她当什么王后,只要她能快快乐乐就好。若封她为后,一来,她从此成为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二来,也让她陷入后宫之争的漩涡。
“多谢王上。”箫大人上前谢道。
丞相使眼色让旁边的一个大臣上前:“王上,苗疆女未进宫就先生孩子,有违蜀国选妃制度;若封她为妃,辱没了祖宗的法制啊;她不足为妃,请您斟酌。”
“雪伊乃苗疆奇女子,本王相信她能给蜀国带来好运;难道你们不相信吗?”
众大臣面面相觑,蜀王精明,没有让他心爱的女人为后,足以证明他对雪伊的爱至深至远。
“大人,萧贵妃入宫不久,芳年才十七,恐怕没有能力统领东宫。”薛将军道。
“萧贵妃虽年纪善浅,但她才智过人,贤德更是无人能比;这样的王后,我蜀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爱卿你就不要再劝本王了,大家都退朝吧。”蜀王从宝座上离去。大臣们无奈而退,他们都明白蜀王心意已决,再多的谏言也是于事无补。
听到蜀王在大臣面前极力的维护自己,雪伊觉得心有不安;蜀国宫殿繁华,胜似琼楼玉宇,但她感到害怕;她害怕有像云珠和三夫人这样的人。她不惜逃离那个令人惊悚的大府,却要走进一个高墙里的深宫;她听阿娘说过,中原王宫里的女人们生活在寂寞的高墙下,最后孤独的死去。
她站在城墙上,遥望远方;哪里才是她的归处?她想道阿珍是否还活着,她若还活着,应该还在蜀国。蜀王登台,向雪伊走去,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像河边的蒲苇,经不起风吹雨打。他问道:“苗疆的山应该比蜀国的山美?”
“苗疆的山,是露珠未尽的晨曦;而蜀国的山,是黄昏后的夕阳余晖。”雪伊说道。
“看来我真想去苗疆,感受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欣赏那里的山水。”蜀王抿嘴一笑。
自从把雪伊带回,他从未看见她笑过;不管他怎么逗她,她都笑不露齿;按理来说苗疆的女子比中原的女子要豪放,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但雪伊给他的感觉却是冰冷的。她不允许蜀王碰她,就连拉她的手也不可以。
封后大典那天,雪伊一身白装,简朴而新颖;没有戴什么贵重头饰,头上只戴一支玉簪;衣服是她自己设计的,看起来优雅大方。耳坠戴的是一双青白玉。全身上下达到和谐统一。
众人张嘴结舌,叹道:“真美,太美了……”
贵夫人们羡慕的羡慕,妒忌的妒忌;都说苗疆女子美丽无比,开始他们还不信;如今一睹真颜,可真是貌可倾国,比那什么仙女还要更甚一筹。
雪伊入座,姿态端庄优雅,不失大体;蜀王眼睛一直离不开她,就连王后什么时候入场,他也忘得一干而尽。
箫王后和蜀王坐在高坐上,王后一身凤袍,头戴凤冠,耀眼无比。彰显了蜀国王后的母仪之威,各国使臣无不夸赞;但他们更夸赞珍妃,她才是高处不胜寒。
各国使臣上前进献国宝,祝贺王后;雪伊还没到来之前,王后是后宫中最美丽的女人;曾经多国世子来向箫大人求亲过,但箫大人从未理会,他只希望女儿过得幸福,一切随她。
蜀王做客于箫府,见到箫后有绝世佳貌;回宫后,命人带礼金,接箫后入宫为妃;但为了不让她引来杀身之祸,从未亲近过她;自从那天他在大殿上决定册封她为后之后,他才第一次走进她的寝宫。箫后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没被宠幸前,她不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守着寂寞的宫墙,等待着有朝一日君王的到来。
未进宫前,箫后与朝中一个大臣的儿子一见钟情,便深深的爱上他,两人暧昧无限;直至进宫后,她才不得不放下那段永不可磨灭的感情。如今两人君臣相别,即使见到也只能擦肩而过;默默的祈祷对方,希望他过得比自己好。
封后典礼完毕,箫后独步来到青阳殿殿,青阳殿是雪伊的寝宫。雪伊正抱着怀宇在池边赏花。
宫女们看到王后走来,便行礼道:“恭迎王后娘娘。”
箫后用手暗示不要惊动雪伊,便向她走过去。只见雪伊衣着朴素,这不像一个宫里的贵妃所穿的。和她相反的那些贵妃们,衣着华丽,总想压住她这个王后。她轻轻地从后面走来,看到怀宇在笑,“好可爱。”她说道。
“雪伊参见王后娘娘。”雪伊抱着怀宇跪下。
“珍妃,不必了;这没外人,不必那么拘束。”王后扶起雪伊。
“孩子几个月了?”王后抚摸着怀宇。
“有五个月。”
雪伊比王后大一岁,但她看起来显然要比雪伊成熟,也许这就是王宫里的女人所必须的成长;王后十五岁入宫,已经有两年没出过宫;外面发展成什么样,她一概不知。
“孩子的爹,一定长得很英俊?”她看到怀宇挺直的鼻子、狭长的小脸便猜想到。
“他的爹……”离开了寒宇这么久,他如今是好是坏?雪伊也一直很想知道,离开大府那天,只见他躺在椅子上,苍白的哀容,凹陷的眼睛;她再也无法想象他还能过的好。
“珍妃,这些天来,王上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宫人们都去劝,但他始终不肯出来。”
“娘娘是想让我去劝说王上?”
“解铃人还需系铃人,王上乃一国之君,不可为儿女私情误国;如今丞相、将军们虎视眈眈,王上身边无人可信,他若有事只能往自个肚里淹。”王后一脸无助。
雪伊听到王后之言,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王后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将蜀王全都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蜀国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好,它比大府还要更令人惊悚。红墙下,几千个女人共服侍一个君王;有的女人为了博得一点恩宠,不惜除掉绊脚石;而有的女人,却不幸成为红墙里孤魂。雪伊开始厌倦了,她厌倦蜀宫里的一草一木,只想随城下流水漂流,任其沉浮。
王后离去,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每天强颜欢笑在这寂寞的宫墙里;却没半知心人,期盼着君王的到来;终于等到他来,但他却匆忙离开。这就是夫妻,她无力的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她将要在这寂寞的宫墙老去。宫里的女人们都妒忌她,都想陷害她。
当黑夜再次降临时,王后独自站在城墙上,望尽天涯路;宫外的那个人,他过得好吗?她泪水涔涔,却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悲什么?
一个宫女走来:“娘娘,天凉,咋们该回寝宫了。”
“灵儿,你且先回吧;我稍后再回。”
王后不愿回去,灵儿也不回,一直陪着她站。灵儿是王后的贴身侍女,从小跟随她。她的心思,灵儿一概知道。如今物是人非,昔日的清纯小姐,今日却是无比的哀愁的蜀国王后。眉宇间,她多了几道愁痕。
王后回到寝宫后,她入寝;却久久不能入眠。她来到青阳殿,和雪伊一起入寝。
“娘娘心里有事?”雪伊看着王后愁眉紧锁。
“珍妃,本宫心里苦。”便扑在雪伊的肩上,像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寂静的青阳殿里传来凄婉的歌声。这是王后唱的歌,是她的心上人给她写的歌词。歌声哀婉动人:“一缕青烟,埋入尘渊;玄来瑟瑟,佳人咿喂。
梦里魂牵,眷恋红尘;清溪流水,嬉笑绵绵。
双影比鱼,相望笑迎。伤离别,怨无归;红尘一笑寥寥生,只愿彼此来生缘。来生缘……”
到此,她已泣不成声。
几日后,王后死在了城门下;听说她死前站在城墙上许久,之后只见她纵身城下,七窍流血,就这样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听到王后跳墙死后,雪伊来到城下;只见一名俊美的男子紧紧的抱着她,那个人不是蜀王;而蜀王则站在一旁,哀痛不已,他自责自己不该带她入宫,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才让她轻生。
听到她死后,她心爱的人扬鞭而来,却只见到一具枯瘦的尸体。这就是他的心上人,他哀痛的跪下。哭不出声音,双手紧紧的抱住她,口里不停的念叨。他害怕别人再次将她夺去,他的眼睛充满了仇恨,他仇恨周围的所有人,仇恨高墙里的一切。
那晚和王后谈话,雪伊才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那时雪伊也只好安慰她,却没意识到她如此的勇敢,为爱舍生;相对自己,她觉得她太懦弱了。
雪伊走过去:“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她为年轻的生命而叹息。看着她柔弱的肩膀,却要承受这个泱泱大国国人们的所有期待与不满,她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让雪伊自愧不如。她只想说:“王后娘娘,下辈子再也不要嫁到帝王家了。”
第四十九章 蜀宫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