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辰羽帝与玖夜大人的婚事如期举行,不过改去华丽气派的排场,一切从简。次日,辰羽帝册封新人为窈妃,入主紫宸宫,天下哗然。原以为辰羽帝如此钟情于玖夜大人,定会让她做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到头来却做了一个小小的妃嫔。大喜之日与册封之日,文武大臣皆只见辰羽帝,不见新宠人,流言揣测顿时传满锦州大街小巷。
史书曾记载:一夜,太监总管张云深为辰羽帝奉茶。辰羽帝左手执茶盏,目不转睛看着右手的奏折。张云深嘴里冒出窈妃字样,辰羽帝只说:再等等......
行船沿着浥尘河道一路向下,三日之后,也就是册封典礼的第二天,楚未央和慕晴到达涯州境内。
船在渡头靠岸,岸边烟柳依依。楚未央一身白袍,脸上遮着半张银箔面具,与慕晴在涯州府内找了家客栈落脚。
涯州自沈源屠城以来,人烟荒凉。尽管辰羽帝下令人口迁移,用其它州县的人口来填补涯州。但因涯州戾气太重,鲜有人愿意携家眷迁来。搬来的,也大多是在其它地方实在困顿无法度日故而才迁进的。
走在涯州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贩很少,走很长一段路也难以碰上一个人影。光天化日之下,昔日热闹繁华的涯州俨然化作了一座人间鬼城,阴气缭绕。
天渐渐暗下来,楚未央送慕晴回房,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慕晴点燃屋里所有的烛台,罩上灯罩,几分防备地看过屋里的角落,确定每个黑暗的角落都被烛光照亮后才算放心地坐上床。她算是涯州的罪人,今日故地重游,心中除却万分感慨之外还有对惨死涯州的人们深深的歉意。在来涯州的船上,慕晴便听到去过涯州的商人说涯州夜夜闹鬼,叫声凄厉,搅得人心不稳啊。若是无心碰上一个冤魂,定会被拖下十八层炼狱。
慕晴的眸色变得深邃,她不是怕因她冤死的人向她索命,只是这样耸人听闻的传闻加上此刻的境遇,她竟无由地感到一阵恐惧窜上头皮。而且私奔天涯,她不知楚未央为何要带她来这个地方。
倚着床头,慕晴渐渐失去了意识。隐约间觉得自己腰间一轻,慕晴睁开眼,看见楚未央正弯腰抱着自己。正准备开口,楚未央浅浅一笑,站直身,慕晴的身体就凌在半空被他抱在怀里。
白影利落从客栈窗户飞出,以风一般的速度来到涯州城内的逸雾山脚下。逸雾山脉高俊,最高峰子鹿峰高过涴州重华山最高峰,终年雪峰,寒冷与美景并存。
逸雾山无比陡峭,山体与地面基本成直角。楚未央拔出白华剑,用剑身刺入岩石借力登山。耳旁利剑刺入硬石的刺耳难听,慕晴搂着楚未央的腰,看他的侧脸,嘴角悄悄漫起一抹甜蜜的笑意。高处有奇景,这夜深人静之时,难为他想到带自己来此处赏月。
楚未央抱着慕晴爬山的速度很快,不久,他们就来到半山腰。寒气窜来,慕晴禁不住,不禁在楚未央怀里打了一个寒颤。楚未央将剑深深插入崖壁,回头看她一眼。慕晴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楚未央便继续专心致志地带慕晴登山。
在峭壁上半挂许久后,经过一段冰雪带,楚未央和慕晴终于攀到子鹿峰下。月色清冷,冰雪茫茫,慕晴站在楚未央身边,神色异常地看着面前的一棵生机盎然盘根错节的古松。
“这......”慕晴正要开口问这高山冰雪之处为何会生有千年古松,便看见楚未央已经走近古松,弯腰取出古松树荫下的一块圆形岩石。
轰隆隆,古松里处正对的一块石壁开出一扇门来。慕晴惊愕,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处普通的断崖。
楚未央没有说话,拉着慕晴冰凉的手就走进开出的石室。又是一阵轰隆,石门关上。
石室里很是宽阔,四周的石壁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石室顶端有天然形成的空洞,月光漏进来,不用掌灯也能看清石室内的构造。
慕晴对这里感到十分好奇,一时便忘记彻骨的冰寒。随楚未央不问方向的东绕西绕,他们经过一个较小的耳室,进入主室。
这个石洞显然是天然形成,在这个类似人类居所主室的最大的石洞中央摆着一具寒冰棺,寒冰棺正上方有一个天然的洞孔。因为这里海拔高,大气较平稳,很少有降水,所以月光洒进来,正好落在寒冰棺上,将里面的事物照得分明。
慕晴站在十步外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叶姐姐!”、慕晴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再看时,孟叶仍是安静地躺在寒冰棺中。她身上穿着一件火红的嫁衣,仍是梳着她死那晚的发髻,简单的没有装饰。两只手交叠放在腹上,浅浅的笑看起来似乎睡得很安详。
“她...她怎么在这里?”慕晴嘴唇颤抖,抖抖说出这几个字。
楚未央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将她揽入怀中。
“孟叶死的那晚,我刚从扇州赶到涯州准备救你,但沈源对你寸步不离。孟叶饮酒身亡,你因此晕厥,他也是放下孟叶先将你送回房中。我见孟叶实在可怜,就趁沈源离开将她带来了这处。”
“叶姐姐......她真的死了?”慕晴再看一脸孟叶美丽妖娆的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楚未央轻轻点头:“这里千年冰雪,可保住孟叶遗体千年不腐。我当时只是见她可怜才将她带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利用了她。”
如果孟叶的尸体最后是由沈源打理,那沈源就不至于如此好灭,吴羽寂也便不能这般轻易地就拿回皇位。
楚未央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走近孟叶的寒冰棺。一掌拍开寒冰棺顶盖,楚未央把瓷瓶放进孟叶手里,再盖上寒冰棺。寒冰棺在石室里泛着冷冷的月光,冰洁微寒。
“虽说沈源与孟叶都不是好人,但有情人终成眷属,死同穴是我们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楚未央走回慕晴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夫人,我们回家吧。”
慕晴点点头,与楚未央回到涯州城内的客栈。
第二日,楚未央与慕晴坐上行船,赶向涯州城下游的沿海小城,梧州。
第八卷,一百一十三章,千年寒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