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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一百零八章,歌吹春风暖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大多是初次来锦州的书生公子。沿街的酒楼里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慕晴不知道原来锦州城中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彻夜欢闹的地方,平日里也会像元宵夜那般喜气热闹。
  吴羽寂拉起慕晴的手,带着她走下马车。紫面青底的绣花鞋一落地,上面的银色绣线就在烛光中发出柔和闪耀的微光,很是好看。
  站在青石长街上,街头街尾都很冷清。但面前却是看不尽的灯光,在夜里美得像一个一触即散的幻境。吴羽寂拉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小摊铺面前,摊铺上整齐地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和小玩意。小铺的老板是一位二十出头模样的年轻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慕晴看着她在烛光下对着自己微笑,吴羽寂则埋头认真看着她铺子上的小东西。一会儿,吴羽寂挑了一串血色的珠花,戴在慕晴的头上。慕晴有些意外,伸手就要取下来,吴羽寂拉住她的手,说:“不要取,这样很好看。”
  慕晴看他一眼,也就垂下了手,转身就走到下一个小铺。吴羽寂从腰间摸出一些碎银子,付过钱,就过来找慕晴,眼睛一直直直盯着慕晴看。慕晴又白他一眼,小脸渐渐发红。随手抢过他手里剩下的一些碎钱,买了一只手掌大的小铜镜,借着灯光看了好一会儿。吴羽寂好笑地看着他,抱着手得意说:“如果小晴不板着脸,那就更好看了。”
  晚风吹来,拂动慕晴盖过臀部的长发,慕晴依旧板着脸把铜镜塞进吴羽寂怀里,说:“对着你的脸,我笑不出来。”说完,甩头就走。
  吴羽寂默默跟在后面,一路上忍不住笑。慕晴绕着这条街兜兜转转走了几圈,走得实在是烦了,终于不耐烦地回头睖一眼一直跟着自己不出三步的吴羽寂。吴羽寂对着她的眼神,顿时来了精神,笔直站好准备随时待命。
  慕晴动动嘴唇,不耐烦地说:“我要回宫睡觉!”
  吴羽寂一下邪魅笑起,他急忙跨一步站到慕晴面前,正色道:“我认为,不是只有皇宫是可以睡觉的地方。”
  慕晴把头别向一方,不想理她。自己失恋了,他倒还有心情半夜三更在这里和自己开玩笑。
  “我带你去另一个睡觉,好不好?”吴羽寂把头探到慕晴这一边,弱弱问道。
  慕晴极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打一个哈欠,只讲一句:“我要睡觉......”
  “好,我带你去睡觉。”吴羽寂一阵坏笑,拉着慕晴的手就向长街的另一头走去。
  累了一天,慕晴有些犯困。隐约中,她觉得这条路很熟悉,似乎之前来过似的。不久,慕晴算是明白过来,这里通向浥尘河边的古渡头。吴羽寂半夜三更到她到这里来,目的很明确......慕晴正想出声阻止吴羽寂藏在心底的诡计,就很不幸地被他横抱而起,站上了一条渡船。慕晴四处望望,除了发现浥尘河河面变宽了之外还发现这茫茫夜色中竟然只有这一位船家还在河边渡人过河。慕晴想,这真是一位勤劳的老人家啊,只是苦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老天的垂怜。
  竹篙深入水中,平静的河面荡起圈圈涟漪。吴羽寂抱着慕晴,小船很快就到达了对岸。慕晴在吴羽寂怀里险些睡着,她抬头看他一眼,冷冷说:“我不去醉梦楼。”
  吴羽寂抿一嘴笑意:“醉梦楼送给小晴,小晴也该去签收一下吧。”
  慕晴不理他,想从他怀里下来,却被他蛮横无理的抱进了慕晴一辈子都不愿再踏进一步的伤心地。
  吴羽寂和慕晴这对奇怪组合的闯入,让醉梦楼中热闹非凡的场面一下冷到凝结点,所有人都惊愕非常地看着他们两个。
  从古自今,各种型号、习性、爱好的嫖客在野史上皆有记载,但这两口子一起来狂窑子的,好多人一辈子还真是头一回看到。想问,这丈夫进来还有姑娘可以玩,但这媳妇过来,明摆着就只有被嫖的份嘛。
  慕晴半躺在吴羽寂怀里,脸渐渐红起来,不好意思的搂着他的脖子。吴羽寂缓缓一笑,轻轻吻上她白净的额头。许多人松下一口气来,原来他们是来这里好给大家看的。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失望,就差没有掉眼泪下来了,刚才还做着美梦说要玩玩这么好看的新媳妇的,现在被人家相公把着,谁敢啊?
  勾魂的桃目缓缓扫视过众人一眼,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老鸨哪里去了!老板娘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底楼的花姑娘听了,骨头一酥,眼里流出火热的嫉妒。一窝蜂殷勤地跑上二楼找鸨娘去了。
  不一会儿,婉娘风风火火地从二楼下来,站在吴羽寂面前,迎合奉承的嘴脸让人见了心里就不自在。
  醉梦楼里的脂粉味依旧很重,慕晴闻过更加困了,拽着吴羽寂的衣袖走上二楼他们原先坐过的那个位子。
  楼下恢复了先前热闹的气氛,歌舞声,欢笑声传上来。慕晴半眠半醒,看见婉娘亲自送来一坛醉生梦死。吴羽寂邪魅一笑,翻过酒盏,对着慕晴说:“来,咱们喝酒。”
  慕晴轻轻睖他一眼:“喝你妹......”顿一下,她臭着一张脸,“我不喝......”
  吴羽寂好笑地看着她:“喝一杯就可好了,我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的。”说着,就给慕晴倒好了一杯酒。
  慕晴感觉一股寒气慢慢从脊背窜起。说得好听,她的便宜早就被他占过了......
  慕晴端起酒盏一口气喝完,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吴羽寂浅浅抿下一口酒,抬头含笑看着她:“怎么样?小晴杯里的酒是甜是苦?”
  “没有味道。”慕晴讲得硬邦邦,没有任何感情。
  吴羽寂又饮下一口酒,缓缓说:“这醉生梦死倘若和心中爱着的那个人一起饮下酒便是甜的;一起饮酒的若不是自己心中爱着的人,酒便是苦的。我杯中的酒很甜。”
  “我知道。”慕晴顿一顿,不看吴羽寂,“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现在我不想猜心。”
  “我只是想说醉生梦死只有两种味道。”吴羽寂看着慕晴,看似笑得很轻松。
  “我已经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了。一个不懂得爱情的人要怎样尝出这情酒的味道?”慕晴静静看着吴羽寂,讲得不以为意。说完,伸手打了一个哈欠。
  吴羽寂不说话,独自喝完杯中的酒。
  慕晴亲眼看他放下手中的玉盏,淡淡说:“我们回宫。”
  吴羽寂笑起,轻轻点头。拉着她下楼,坐上等在醉梦楼外的渡船回到对岸。
  马车颠簸不定,路过惜弦府的街口时,慕晴叫车夫让马车停下来。吴羽寂没有阻止,静静看着她。慕晴转过头对吴羽寂说:“今日入宫后,不知有多久才能回来。我对挽晴楼已经有了感情,想再看一眼。”
  吴羽寂当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想看挽晴楼一眼不过是为了再看一眼楚未央的借口罢了。他不想让她伤心,点头答应陪她一起进府再看一眼挽晴楼。
  马车就停在街口的地方,吴羽寂手里提着一盏宫灯,与慕晴并肩走进清冷的街道,向惜弦府走去。
  惜弦府外的桃树花落果落,如今长满繁茂的枝叶。家丁给慕晴开了门,慕晴和吴羽寂走进惜弦府,慕晴静静收拾自己的感情,一步一步走近与洗月楼背向的挽晴楼。
  推开木门,整座木楼里还残留着白日燃过檀香。这种檀香是楚未央拿过来的,说是有奇香并且香味持久不散。走上楼,楚未央为自己做的红嫁衣赫然放在檀木桌上,慕晴缓缓走过去,竭力忍住眼里的泪水,用手指拿起桌上灿烂夺目的红嫁衣。回头望一眼洗月楼的方向,没有暖融的灯光,凌云般的洗月楼这夜现出一片凄清冷凄。
  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慕晴转身抑制住声音的哽咽:“我们回去吧。”
  吴羽寂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认真地打着灯笼,怕路黑一不小心摔到她。
  没有见到楚未央,慕晴失望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吴羽寂只是静静靠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马车停下的地方。慕晴正准备上车,耳边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下来,慕晴竖着耳朵认真听。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吴羽寂也打起精神来,聚精会神地看着街道的尽头,看在那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不久,一群人提着灯笼加紧脚步向这条街赶来。走近一些,慕晴和吴羽寂更是一惊,这群人竟然都是惜弦府里的人!其中四个人肩上抬着一架步辇,莫愁紧紧跟在一旁。那步辇上的人正是惜弦府的主人,魏国左相楚未央。他满脸通红,躺在步辇上烂醉如泥。雪白的怀中,纤长的手指还抱着几只酒罐。此时,他正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很投入的神情,没有讲任何酒话。
  莫愁领着一行人走到慕晴面前时,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看来很不自然。莫愁看慕晴一眼,像是陌生人一般没有问候就走过了。慕晴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步辇上的楚未央。他坐在步辇上如风一般滑过自己的眼前,极短的一瞬,她发现楚未央的目光正深情地看着自己。或许那只是自己的幻觉。慕晴想冲上去看个清楚,看他的目光究竟是在看星星,还是在看自己......无奈步辇走得太快,无奈吴羽寂拦腰抱住自己,无奈人生中有太多无奈......未央,不管是爱是怨,是不舍是牵挂。一切的情缘都在宫门外画下停止号。这样的结局是我们一起完成的......透过车帘,慕晴含笑看一眼宫门外清凉的月光。然后马车重新把他们带回皇宫,一个无比奢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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