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意识的躲一下，可偏偏白玉堂看透了黑衣人的用意，不躲不避，这样一来，黑衣人最多只能将他砍伤，而且更关键的是，还会把自己的腹部给暴露出来。这种情况下，若是对方是个高手，黑衣人绝对会受伤的比对方重。
　　黑衣人在空中愣了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堪堪的转了个身子，双脚落地。
　　白玉堂不动声色的将对方的反应收入眼底，依然没有要出招的意思，反而静静等着对方的第二招。
　　黑衣人皱了皱眉，将原本斜着拿的刀重心换到了左手，然后刀身平行地面，横着砍了出去。
　　白玉堂一直等到刀锋快要碰到自己时，才看似随意的微微一抬手，用刀鞘直接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黑衣人的底子不错，被白玉堂拦住了两招也不慌乱，冷静准确的翻身，将刀划出了一个个优美的弧度，出招沉着而又流畅。
　　比起对方的迅猛攻势，白玉堂则要淡定许多，丝毫没有要认真打的意思，刀也一直没出鞘，只用刀鞘不紧不慢的给对方喂招。
　　喂招是比武中最温和的类型，关键是逼对方出手而自己不进攻。其用意不在于打败对方，而是主要查探对方的武功套路。
　　黑衣人也知道白玉堂是在喂招，可是两人实力相差太多，他纵使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看家本事使出来。
　　两人打了大概百十来招，白玉堂才像是终于腻了，突然抽身从打斗中出来，绕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黑衣人才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蝴蝶骨的地方就传来一阵钝痛。
　　白玉堂显然也没下杀手，只是用刀柄击打了一下，内力也只用了三成，因此黑衣人也只感觉到一些酸痛。
　　但无论如何，黑衣人要举刀确实不能了。黑衣人看看白玉堂，转身想跑。
　　轻松的打了一场架的白玉堂却在此时开口了：“有个东西，我想给你。”
　　黑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停下了脚步。
　　白玉堂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地契来，然后面无表情的递给对方。
　　黑衣人愣了愣，也没去接。
　　白玉堂对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哪个盗贼，会为了抢钱而把命搭上。”但如果是为了取得自己看的比生命更重的东西，却不一定了。
　　黑衣人呆楞了片刻，从白玉堂手里接过来，轻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毫不犹豫的遁入了夜色中。
　　白玉堂看着对方走干净了，才对着上方的屋顶无奈喊道：“看够了没有？”
　　展昭笑了两声，直起身来从房梁上跳到了白玉堂身边，啧啧称奇：“白五爷打了一场好潇洒的架呢。改日我们俩也切磋切磋呗？”
　　白玉堂不理他，而是拿着一直抓在手里安然无恙的酒坛子，问道：“回去喝酒？”
　　展昭半弯下身，开了封口闻了两口，欣然点头：“果然是好酒。”
　　白玉堂笑了笑，脚下慢慢地往白府走去。
　　展昭跟在旁边，笑着问白玉堂：“你怎么知道是她？”
　　白玉堂将刀换到左手，然后摊开五指给展昭看手上因为练刀而产生的老茧，解释：“她的手，是拿刀的，不是拿针的。”
　　展昭眯了眯眼，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夸赞道：“真聪明。”
　　白玉堂浅浅一笑：“彼此彼此。你呢，是怎么发现的？”
　　展昭拍拍自己的脑仁儿，得意：“直觉。”
　　白玉堂失笑——展昭的确是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这一声“直觉”，可是多少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比拟的。
　　安静的走了一会，展昭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你这次怎么这么温和？”白玉堂打架才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让他不爽了，那就是直接往死里打。
　　白玉堂无奈地摇摇头，说：“家师曾说，万寿宫收留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可怜。所以让我以后碰到万寿宫的人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们一把。”
　　展昭无声的叹气，喃喃道：“原来那就是十字刀法。”
　　白玉堂想了想，补充：“准确来讲，应该是十字刀法的变形。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芸娘是左撇子，那人应该为了芸娘修改过刀法。”
　　展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戏谑着看白玉堂：“虽说她也算是你同门，但你也知道碎布最后一块还没出来，也就是说她还要杀一个人，你这么把她放了没关系么？”万寿宫的宫主其实是白玉堂的师叔，芸娘师承万寿宫，自然可以算是白玉堂同门，这也是白玉堂不伤她的原因。
　　白玉堂听到展昭的问话也没立马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抓到了一个坏人，你会怎么办？”
　　展昭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交给包大人。”
　　白玉堂点点头，又问：“但如果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呢？”
　　展昭愣了愣，明白了——他们跟公孙不一样，公孙更相信天理所在，公道所在，会选择更官方更正规的途径去惩戒仇人，而尽量避免自己的情感带入。但是他们终归是混江湖的，这种时候一定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报仇。
　　将心比心，芸娘也选择了用自己的力量去替三娘讨回公道，这件事在他们眼里，也没什么大错。
　　白玉堂见展昭明白了，便继续补充：“不让她亲自报仇的话，她就算活下去也没意思。而且现在我们向她展示了开封府的诚意，如果她选择借助开封府，那么她这辈子的心结和背负的所有都将能放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那么至少，也算成全了她一个心愿。”
　　展昭听的有些惆怅，忍不住拿肩膀蹭了蹭白玉堂，眨眨眼感慨：“你还挺细心的么。”
　　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了展昭一眼：“强迫症么，是比较在意细节。”
　　展昭被逗乐了，满意的抬头看夜空——今夜的星星还真是又大又圆啊！
　　白玉堂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开封府里有多少人能猜到芸娘的事情？”
　　展昭抓着头发想了想：“公孙估计不知道，毕竟他对于缩骨功不了解，容易被那个脚印局限，不容易想到实际体型较小的芸娘。其他人么……”
　　展昭搔了搔下巴，突然想到了青歌，有些疑惑：“这次青歌有些怪啊，她虽然也是学医的，走的文人路线，但武功上面的东西很多她也都懂。你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她又为什么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