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捂面跑出时,差点与打水回来的周霞在病房外走廊里撞个满怀。
“刘姐,咋了?”看着跑出来的刘芸,看着她捂面,似乎有点伤心难过的样子,周霞疑惑中关切的问道。
没有回答周霞的问话,只是在匆忙间刹住差点撞上周霞的身躯,冲她艰难的苦笑了一下,刘芸旋即侧身继续跑了出去。
疑心重重的周霞,看着刘芸离去的背影发呆。对于刘芸,周霞一直是心存感激与好感的。除了她对自己冷藏厂的帮助,还有对周腾龙公司的倾力所为,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交往上,刘芸也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身在公门,家境优越的刘芸,所交往的也大多是社会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人家从来没有嫌弃与冷眼对待她们这些浑身充满铜臭气的朋友,尽管周霞她们的家境也还算优越,比那些为生计而整日忙碌的打工仔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毕竟是自由职业者,毕竟不似那些能呼风唤雨的头面人物。从来都把公门人物看成是上层社会的专属的周霞,一向认为自己就是那不上不下,处于社会中流的、有点资本积累的小市民而已。能够结交刘芸这上层人物,一直以来都是周霞的骄傲。
周腾龙当初的出轨,周霞似乎在排查之余也就对刘芸有那么一丝的怀疑,但刘芸平素的端庄矜持,刘芸的优越地位,刘芸的一切一切,都让周霞把她与周腾龙的奸情联系不到一起,而是很快的就把目标盯在了小美身上,那自然也是因为她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都与小美吻合,尤其是那夹在周腾龙夹克衫拉链上的那几根黄色的波浪卷头发。假若没有小美的出现,恐怕她周霞,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周腾龙与刘芸会有那么一段情感吧?
在走廊上,看着刘芸离去的背影,呆立良久的周霞,这才转身向周腾龙的病房走去。
……
刚刚还在闭眼流泪,刚刚被刘芸揉成团的小胖的信摔在脸上而紧张诧异的睁开眼的周腾龙,此时的心竟也从那愧对小胖、愧对自己兄弟的感情漩涡中挣扎着又跌入了刘芸知道内情后内心的另一个更大的惊涛骇浪中。
自己已经失去了周霞的心,失去了小美的身,他周腾龙不愿更不想再失去刘芸的身心。他宁愿相信刚才看到小胖那封写给自己的信的是被周霞而不是刘芸,反正周霞已经知道,已经知道他与小美的关系,尽管大部分还只是通过那些蛛丝马迹的判断得来,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在乎再给她来个铁的事实的证据。但刘芸不能知道,不能知道这些她无法也不会接受的事实。
周腾龙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刘芸气愤的转身奔出的背影。他想喊她,想下去追上去拦住她。拦住她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拦住她让她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但周腾龙的四肢,竞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他指挥,他只能看着刘芸离去的背影,只能听着刘芸的高跟鞋在走廊上与地板碰撞所发出的那紧凑的哒哒声。
心火太旺,烧的周腾龙嘴唇干裂,恐怕那嗓子眼也快冒烟了吧?否则周腾龙不会连喊刘芸的气息都没有。他那沙哑的喉咙告诉他,即使喊叫,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吧。
对周霞的情,那是打小就爱充当保护弱小女生的关怀,那是小小男子汉宁肯得罪自己的兄弟也要在女生面前挺起胸膛的豪迈之情。至于后来长大了,也还是把周霞做为自己的兄妹关系般的看待。自己的脑子里根本就未曾想过,如小胖般的想过,以后要娶周霞做自己的新娘。后来两人的结合,那也都是在双方老人的撮合下才顺水推舟的接受。因此,对周霞的情,一直以来在周腾龙的心里都是那份亲情,亲情的几乎他自己都没有过初恋般的向往与冲动,哪怕是成亲那天晚上,自己的内心也没有过躁动的紧张与激情。彼此缠绵的波纹也只是在平静中起了微微的涟漪罢了。
对小美的情,周腾龙自己都一直琢磨不透。也许是小美的开放,小美的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小美骨子里那原本就有的放浪,让他一步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周腾龙知道,他与小美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亲情般的感觉,亦没有过心动的爱情。两人肉体的纠缠过后,除了神经地刺激与身体的愉悦,他就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她。
但对刘芸的情,却让周腾龙找到了初恋的感觉。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他魂牵梦绕的激情。打第一次在植物园相见,周腾龙的心就为之砰跳不停,那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从没有过的激动。随着二人的交往,周腾龙心里对刘芸的爱恋之情就像春天的嫩芽般的破土茁壮起来,享受着与她在一起,刘芸给自己带来的阳光雨露般的柔情与温暖茁壮起来。周腾龙对刘芸是真心的,真心的不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此时,他却伤害了她最喜欢的人。刘芸不是傻子,不是不识字,她那受过高等教育的大脑,很容易就能从小胖的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他的过错,看出他对自己的不忠与不公。
如果说对小胖的无颜面对,对周霞与小美的内心愧疚,还会让周腾龙流泪忏悔,可对刘芸的伤害,对刘芸的沉重打击,却让他真的欲哭无泪了。不是他周腾龙没有眼泪,也不是眼泪都流干,而是眼泪已无法表达他此刻内心的自责与痛苦。
今后他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得到刘芸的谅解,今后他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享受刘芸给自己带来的柔情。答案肯定是否,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在受到伤害后还能不咎既往的坦然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带来的伤害最为沉痛。
刚才还在心乱如麻的周腾龙,此刻的内心更是结结万个,甚至那结勒的他的心不能搏动,窒息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周腾龙,翻来覆去无法平复他心里的不安与惶恐,仰面朝天如那埃及古老金字塔里的木乃伊般的呆立不动也压抑不住他内心的抽动,无力的,却一阵紧似一阵的抽动。
他觉得他的大脑已经死了,他觉得他就要离开这些他深深伤害过的那些人们了。刚才刘芸扔到,确切的说是砸到他脸上的纸团,还在他的耳边陪伴着他,除此而外,别无所有。
……
提着水壶,还在为刚才刘芸的捂面奔出,还在为刘芸不知何故地不告而别而纳闷的周霞返回了周腾龙的病房。
放下水壶,看看还在那僵立不动的周腾龙,周霞也懒得与他搭话。要不是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要不是他还是儿子的父亲,周霞恐怕连来看他的想法都不会有,更别说来照顾他那般的辛苦。
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床头柜,将保管、刘芸等带来的东西归置一番。一瞥眼看到周腾龙耳边还有一个揉的皱巴巴的纸团。顺手拿起刚要往垃圾袋里扔去的周霞,却停下了那本已扬起的手。
这个纸团是自己刚才不久与保管一起来不存在的,而且床上及柜子上原来也没有纸,不会是周腾龙自己拿来揉成团的。这纸团唯一的可能就是保管或是刘芸带进来的。毕竟自己自打来到后,应该也就只有他俩来过。
保管是不可能给周腾龙带来任何纸张的,因为现在厂子里周腾龙早已放手,因此也不会有啥事要向他汇报,再说即使有事,打个电话,或是口头说一下就成了,根本没有必要整的像公家单位那样的还需要书面汇报。
那这纸团唯一的来源应该是刘芸。刚才刘芸捂面跑出,竟连自己的招呼都没有回应,这对以往见到自己老远就妹妹长妹妹短的招呼个不停的她来说,有点让人出乎意料的疑惑与不解。而且,刘芸的行径,应该也与这纸条有着绝大的关系。
拿着纸团,悄悄地到了屋外的走廊上,周霞这才小心的将那皱巴巴的纸团展开,细观。她想看看这纸团里到底包着啥秘密。到底是啥能让刘芸那般的失态。
看过纸团里面的内容,虽然在自已的揣测下早已心知肚明周腾龙与小美暗地里的关系,但此时周霞还是觉得有点无法接受。自己的揣测,都与这纸上写的一般无二。只是周霞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周腾龙已经让小美怀孕了那么的严重,怪不得小胖能对他敬仰与爱戴的兄弟下的去狠手。
纸上小胖所说的自己没有性能力的言语,让周霞更加的疑惑不解,她朦胧中记得,那次酒后与小胖的接触,小胖是健壮的不雅与任何正常的男人,但小胖却会那样的说,这让不明就里的周霞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沌。
但即使看到这些,看到周腾龙与小美的事情,只能说刘芸会对周腾龙的人品大打折扣而已,只能说对周腾龙的行径感到不齿而已,但周霞为何会那么的情绪失控,失控的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的跑走?
难道?难道他周腾龙与刘芸之间也有什么问题?
难道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相惺相惜的姐弟般的关系?难道他周腾龙在除了小美之外还与刘芸之间也存在那层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让周霞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虽然丈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难免会是女人们暗恋的对象,难道是刘芸在暗恋他?可是以刘芸的地位,以刘芸的条件,她怎能与周腾龙苟合那?即使是说她暗恋周腾龙,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让外人看来大跌眼镜,难以想象的小美与周腾龙的关系,已经让她无所适从的难受煎熬,如果周腾龙与刘芸真的也有那么一腿,这让周霞的心,周霞的情往哪里放?
周霞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去理顺了。但她此刻的心应该说更加的悲凉。
第三卷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