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家,看着依然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小美,早已习惯的小胖还是有点难受的不自在。进屋呆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拿起头盔,带上护膝,要出门的样子。
“喝了那么多酒,不老实在家呆着,要去干啥?”尽管很少干涉小胖的事情,但小美今天却有点反常的关心询问起来。
“没事,明天小年了,我去买几挂鞭炮去。”虽然对小美的关切有点不太适应,确切的说是有点惊讶,小胖还是很少有的回头冲小美笑了一下。然后推出停放在院子里的雅马哈摩托车,俯身垮了上去。
“噢,那路上小心点。”尽管此时小胖已经出了院子,尽管雅马哈的排气管已经冒出了黑烟,但不管早已戴上头盔的小胖能否听见,小美还是嘱咐了一句。
刚才丈夫回头冲自己那甜甜的笑脸,在小美的脑海里已经久违了,那是婚前才有的浪漫舒怀。自打婚后,却再也没见。小美此时的心,是多么想回到从前。可是,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心愿,一个无法再实现的对过去式的留恋。
丈夫出去已经有一会了,呆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小美,却没来由的右眼皮跳动起来。也许是最近老在担心会意外怀孕而没休息好吧?小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在意。可不一会,眼皮又是跳动了几下,似乎比上次来的更猛一些。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这样想着,小美干脆找来一张纸,撕成条贴在自己的眼皮上,这下小美看清,那纸条在眼前确确实实的在抖动,而且没两下就抖掉了。闭上眼睛,自己的眼球也能明显感觉到眼皮的跳动。
“会有啥事那?”本不迷信的小美,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问着自己。
以前听妈妈讲过,眼皮跳在眼皮上夹根火柴杆就好了,在家翻箱倒柜找火柴杆的小美,竟然忘记了那东西,早已多年没有见过了。现在抽烟的男人们都早已用上了打火机,就是围着锅台转的煮饭婆们,也都改朝换代用上了男人们点烟的家伙式。
被眼皮不停跳动搅得心神不宁的小美,却在手机的突然响起中又被下了一跳。
拿起手机,一看是丈夫小胖的电话。
“买个鞭炮也用这么久吗?”接通电话,没等小胖说话,小美就有点责备的冲着话筒叫起来,确切的说是吼起来。小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的激动。
“这人脾气挺大,嗓门挺高。”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的声音,不是小胖的话语,似乎那家伙手机没贴在耳朵上,而是朝着别人,在让别人听自己的无端的大嗓门。
“没劲,买完赶快回来。”气鼓鼓的小美,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你好,你是孙丽美吗?”没等挂断,小美的耳边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而且知道自己是谁。这让小美有点疑惑了,手机是丈夫的,而且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丈夫的手机刚出去就掉了?被别人捡去了?种种的疑惑,在小美的脑海里回旋,竟然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
“喂,你好,咋不说话?”对方对小美的沉默,显然有点着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冷静下来的小美,不再那么大声,而是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是你丈夫告诉我们的,……”听到小美的回话,对方没有停顿的回答着。
“我丈夫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是谁?”没等对方说完,小美警惕的追问起来。
“我是交警队的,我姓王,你丈夫刚才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医院里,请你务必来一下。”对方的语气很沉稳,不像是在说谎话。
“什么?严重吗?伤哪了?”对方的话语,如雷轰顶般,让小美不知所措。尽管心里对丈夫已没有太多的眷恋,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小美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那毕竟是自己法定意义上的丈夫,尽管二人没有夫妻之实,哪怕是一次也好。
“好像腿部有点骨折,具体情况还在检查,你来了再说吧。”对方没等小美回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小美此时竟有点木讷,有点发呆,竟然忘了问对方丈夫在哪个科室。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只要到市医院急诊室,不就一切都知道了吗。
呆立不知多久,回过神来的小美,抓起电话就拨通了周腾龙的电话,她不知该打给谁,不知该通知谁,此刻在她的心里,唯有周腾龙才是她可以寻求到帮助的人。
“你在哪?有时间吗?”接通电话,小美此时竟有点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带着哭腔,小美不知如何开头,不知如何跟周腾龙说。
“我在外面办事,别哭呀,咋了?你在哪?”刚从工地回到市里不久的周腾龙,接到小美哭咧咧的电话,有点疑惑,不知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一看到她的电话,还以为她又要约自己缠绵。此时听她因哭泣而断续的话语,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我在家里,他出车祸了,刚才交警打来电话,说是在医院里。”抽打着鼻子,小美将事情与周腾龙说了一遍。
“啥?”有点惊讶,但旋即就冷静下来的周腾龙,不能有太多的言语,因为他知道,此时小美的心情需要平复,而不是听他一大堆的问话。
“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接你去医院。”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椅上。原本还在路上慢悠悠开车打电话的周腾龙,连转向灯都忘记打,一个急转弯,车子就朝小美的家疾驰而去。以至于差点与后面没有防备刚要超过他的车撞上。
“妈的,咋开的车,找死呀?”惊魂未定的那司机,猛踩刹车后,也没忘了探头出来,朝周腾龙谩骂。
周腾龙此时已没有闲暇理会这些。
回去接上还在因哭泣而瑟瑟发抖的小美,很快周腾龙就带她到了市医院。
小胖已经背带去拍片子,只有处理事故的交警与肇事司机在急诊室外面等候。
与交警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听了肇事司机描述的大体经过,周腾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小胖买鞭炮回去,在过红绿灯时,正赶上红绿交替黄灯闪烁的岔口。小胖在酒精的刺激下,加上风吹的影响,已经有点晕眩,他满以为在等候的车辆启动之前,自己能冲过路口,可没想到,肇事司机也是个冒险主义着,竟然还没等绿灯亮起,就发动车子冲了出去。结果可想而知,那就是两人撞个正着。
事故的责任划分,自有交警去界定,周腾龙自然不用去考虑,那也不是他可以考虑的问题。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小胖除啦小腿骨折,其他地方也都是皮外伤,这多少也让周腾龙及小美疏了口气。没有致命的伤害就好。
检查出来的小胖,大概是疼痛还没有袭身,在被推到病房的路上,小胖居然还能冲周腾龙傻傻的笑。要不是他有伤在身,周腾龙简直都想捶他几拳。
让小美在病房照顾小胖,周腾龙忙着去为小胖补办了住院手续,预交了5000元的住院押金。
回到病房后,看看也没啥事,交代了小胖几句,周腾龙又拉小美回家收拾了点住院的必须品,送小美回医院后,他这才离开。
缓过劲来的小胖,及至夜里,才开始品尝到那浑身疼痛的滋味。皮外擦伤那是在所难免,就连那些没有外伤的地方,竟也有多处肌肉疼痛,但这些与那断裂的腿骨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相比,却也不算啥痛楚了。
尽管护士已经为其送过止痛药,但疼痛难忍的小胖,却不想在病房里,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小美的面前表现的懦弱般的大喊大叫,但他满头的汗,疼痛而出的汗,以及那差点把被褥抓烂的双手和那咬得“嘎嘣”的牙齿传出来的声响,却也让小美看并听了个真切。
“妈妈呀,疼死我了,……”隔壁病房传来的大男人的喊叫,让看着满脸汗涔涔的小胖的小美,心里感觉不是个滋味。
“痛就喊出来吧,那样也许会好受点。”为丈夫擦拭着脸上的汗,小美有点心痛的小声说着。
“没事,这点小痛,我能挺得住。”看着妻子那关切的眼神,享受着她为自己擦汗的轻柔,小胖的眼睛有点湿润。这是他未曾体验过的感觉,哪怕是在婚前。
扭过头去,小胖不忍再看小美,他怕她看到自己眼里那即将滚落出的晶莹。
这就是爱,哪怕曾有过那么多的伤害。
整整一夜,疼痛中的小胖没有睡眠;整整一夜,坐在床前守候的小美没有合眼。及至黎明的曙光到来,小美也仅仅是在那缓慢耷拉下的脑袋牵拉颈椎的瞬间抬头,就将那瞌睡虫赶跑。
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一大早,周腾龙就带着心急火燎的小胖的父母与周霞来到了医院。老人不是不想昨天就来,只是因为小美怕公婆夜里来遭罪,而没有让周腾龙事先通知。及至周腾龙大早晨的去敲他家的院门,老两口还在疑惑中怪罪这小子敲门用力过猛。当知道事情原委后,连灶上还在热得饭都不顾得,跟上周腾龙就赶往了医院。
尽管路上周腾龙一再的说没啥大碍,但老两口还是问这问那的毫不停歇。坐在副驾驶上的周霞,也只能扭头回去,尽力的安慰。
“哎呀我的儿呀,这是造了啥孽呀,让你受这罪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母亲,在进入病房的瞬间,就拍打着小胖的床铺嚎哭了起来。
“瞎咧咧啥,儿子好好的在这,你哭丧呀?”男人的眼泪毕竟不是那么来的容易,但看着老伴那痛哭的样子,小胖的父亲竟也感觉鼻子有点酸。尽管这样,他还是没忘了阻止老伴那显得有点夸张的哭诉。
“好了,病人需要安静,别在这闹哄哄的。”进来为病人测体温的护士,不耐烦的说着。
……
十点不到,小胖被推去了手术室。
留下坐在床上的母亲独自垂泪。
不愿看婆婆那伤心的样子,困意袭身的小美,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焦虑的来回走动。
“坐会吧,累了一夜了。”尾随而出的周霞,过去拍了拍小美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仅仅一夜就显得憔悴了许多的情敌,尽管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尽管心里还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周霞心里却隐约的认定,小美就是与周腾龙有染的那个令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但此时,周霞却又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可怜的让自己想恨也恨不起来。
“恩”感激的看了周霞一眼,小美与周霞一起坐在了走廊里,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与周腾龙的私密交往,小美以往从来没有感觉到对不起周霞,哪怕是一丝的愧疚也没有。但此时,看着眼前的周霞,她却有点负罪感,就像自己已经把她的男人彻底抢跑般的不安,不知今后自己还能不能像没事人似得与她相见。闭眼仰头靠在座椅后冰冷的墙上,小美的眼泪再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近两个多小时的手术,腿骨复位,被打上钢板的小胖,被推出了手术室。麻醉后的效果,小胖又一次没有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憨憨的笑,似乎要安慰每一位来看护他的人。
不让年纪大了的公婆在医院多呆,在周腾龙去为她和小胖买来饭菜后,小美就硬是让周腾龙把不愿离开的两位老人拉回了家。
……
2005年的春节,小胖就这样在医院里度过了。
期间,一直是小美在没日没夜的照料着他。好在单位已经放了年假,否则小美的工作必会耽误不少,假使不是如此,恐怕单位领导也不能说啥吧?谁又会没有个大情小急那。这让原本就对妻子内心充满愧疚的小胖,在心里暖暖的感动之余,看着妻子那明显消瘦与憔悴的脸庞,暗下决心,以后要对她更好。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