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桓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说,这丫头话说得太有水平,横竖她整不明白这提的是哪壶,微叹,“你明日便在港口等着吧,有伤员出现你也就照顾下”
“嗯。”不知为什么,绍绍心里一紧。
“自古以来,这战场的事儿有很多都是溯不到源头的,也预料不到结果,就好比,你本来好好回到你自己的领地,却被自己人害死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
绍绍一凛,突然有点明白这八皇子想说什么。不是什么事,他在叫他小心五皇子,这毕竟是他皇兄。有些话不好明着说出来。呼吸不禁微微急促,甚至屏住了呼息。
龙桓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五皇兄身体不怎么好,不能参加此次行动…”随后声音又小了点“叫娍弟也小心点他。”
绍绍错愕的点点头,到现在为止她才敢确定八皇子和五皇子之间的关系
“好,多谢关心”绍绍低声道
龙桓这不是不让她去,这分明是有个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她。
“帮他多留心一点,他身旁有的人也只有你了。”龙桓看着她的眼睛道。
“那你呢?”绍绍有些不接
“我…你也就放心了。这么多年我不也这样过来了吗?”以前是上官娍不参与朝政,五哥才没把他放在心上。现在他重归朝廷,这一连串的事情,五皇子一定会对他有所行动。而他现在无瑕顾及这些,长铭现在又跟在他身旁,也只有绍绍可以为他分担一些。
夜,依旧刮着阵阵腥风,远处的渔民也只能连连摇头,骂这是个什么世道,天下没有可以养活人的地方了。
翌日的清早,风中开始夹着细雨,大风也更加急了。
细雨朦胧之中,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大家的眼中,然后又消失在城门之外。
守城的官兵全都躬身向他行礼,神情中带着点畏肃。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当所有的人都陆续出城后,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只留下背影。
大约一个时辰后,五皇子骑马过来,喝问道:“上官娍出城了吗?”
“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迎过来回话的守兵小队长。这个时候五皇子来做什么?
回到府衙后,五皇子直接走进正堂。一个穿着整齐的士兵穿着一件灰旧的袄子,正拆了一封书帖在看。见五皇子一脸煞气走进来,忙行罢礼,低声道:“殿下,千真万确,玉溪就在此地。上次我还看到上官娍脖子上挂着那东西呢”
龙晁还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另一位士兵使也匆匆奔了进来,拜倒在阶前,道:“殿下,那封信上明明白白的画着那宝物呢,绍飞说的没有错”
龙晁嗯了一声,挥手让两人退下,两人见状缓缓退下,龙晁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似是阴狠,又似带着些明白。
出了片刻神后,他快步走到堂外,喝令牵来坐骑,随即便翻身上马,扬鞭离开了幽南关。
差不多就在龙晁出门的同时,绍绍也准备出发前往海边采些草药,原先在小渔村时,刘大夫教过她很多,那个时候为了照顾上官娍,她硬逼着自己学会了以前很多不可能触及的事物。
龙晁到了一个道观,这里却似乎并无准备,观主过来迎接龙晁时,表情也十分迷惑:“殿下,没说今儿要来啊?老道惶恐,什么都没预备……”
“你准备一间净室,备些热茶水既可,我要招待一个朋友。”龙晁刚说完,便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刘兄是骑马来的?”龙晁呼道,“快些进来吧,这道观还是比较清静的。还希望刘兄请多指教”
“不知五皇子请在下来这有何贵干?”刘超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有理会上前想帮他牵马的道人,自己动手将坐骑拴好,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们都不必在这儿了,让我们自便。”龙晁刚一言打发走观主。回头看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便请刘超进来道观
“有什么事情,殿下请讲?”刘超朝龙晁看了一眼,正要发问。
“这局势”龙晁叹着气,对刘超道,“没办法,兄台可听说过玉溪这个东西?”
“我看殿下您还好,跟皇上年轻时挺象的。”
“这哪里比的上”龙桓笑驳了一句,双眸锁住夏江的龙晁,有意道,“不过,玉溪这东西,我确实知道一点。”
龙桓心头顿时如同被人戳了一下一般,他内心喜悦万分。不过他抿唇强行忍住,没有在脸上露出来,而是冷冷道:“刘兄,我约你前来,是想和你说一下,玉溪在这幽南出现一些”
哦?”刘超抬眼一望“可我……对朝政再无想法”
龙桓默默迈步,随同刘超一起到了后院一间独立的明亮净室。自己亲自执壶,为刘超倒了热腾腾一杯清茶。
“这观里的茶是一绝,刘兄尝尝?”
刘超直视着他,根本没有理会这句客套,只伸手接住,并不饮,第一句话便是直接问道:“殿下,我自有我的原则,这事无需多言”
龙桓并没有立即答他,而是捧着自己的茶盅细品了两口,方缓缓放下“刘兄,可想知道您儿子的下落?当年您为了救一个人,抛妻弃子离开了长安,但最后终是没人伴你到老”
“这是我的家事。”刘超语声如冰,“不劳殿下操心。”
“既然不想让我心,又何必见信就来呢?”龙晁反问一句。他知道有他儿子在手里,叫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我来也只想问一句,既然小儿的下落当年你怎么都不肯相告,怎么今天突然又愿意说了呢?”刘超反问,他那个时候挂念的紧他却不说,现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却又突然出现。
龙桓定定地看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只是那时候父皇抓的紧,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说”
刘超狐疑地冷笑,“真的?那你现在怎么又有胆了?”
“我想父皇当时也可能是被你们气到了,但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潇笏也好好的待在宫里,父皇气也差不多消了。现在请您出山是最好的选择”龙晁看着窗外,神情幽幽,“只是,大人您可再勿义气用事了”
刘超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又强行绷住,语调仍是淡漠无情,“既是这样,殿下可再不要和我共事,我这个人死性难改”
“你先稍安”龙晁瞟他一眼,不疾不缓地道,“父皇当时抓了你的家属,不让人透露,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共享天伦之乐”
“为何要叫我?”
“也许是长安城中故人只剩你了吧。”龙桓的眼神突转厉烈,尖锐地划过刘超的脸,“刘兄这么多年没有再娶,难道不是为了嫂夫人吗,难道您不希望有一天你们再可以相见吗?”
刘超却不理会他的挑衅,追问道:“那他们此刻在哪里?”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一直以为他们已经不幸遇难。但自己一点也不后悔送那人出城。
“或许……已经夭折”龙晁缓缓说道
刘超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溢过指缝,他却似毫无所觉,只将阴寒彻骨的目光死死盯住龙晁,良久方咬牙道:“殿下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龙晁从怀中抽出一封略呈淡黄色的信套递了过去,“这是以前嫂夫人给我的,叫我交给你,只是……现在你见不见的到他们,还得看你自己了”
刘超眸中露出悲凉之色,叹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龙晁的表情里闪现出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他隐藏的很好,“所以,你和我一起出山吧,帮我坐上东宫之位。到时候您和您家人干什么都行。”
最初的一瞬间,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狠狠打击到的刘超似乎被激怒了,那发红的面皮,颤抖的身体,按在桌上的深深手印,无一不表明了他情绪上的剧烈动荡。“好,只是,我要知道我妻儿现在在哪里。”
“洛阳”恢复了漠然神色的龙晁调整了自己的音调,让它显得轻淡而又令人震颤,“看起来,我们可以好好合作了。”
他举起手中的茶杯,轻笑道“合作愉快”
刘超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他要弥补他以前犯的过错。
“好,那刘大人接下来跟我走吧~”龙晁挑眉说道,带着一缕深浅得宜的得意。
“我还得回去一趟”刘超面如寒铁地看着龙晁,目光冷极,“你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参与党争的?这些年你可藏得真象,连我都真的以为……你已经消声匿迹了”
“这世道,还有不为权利动心的人吗?”龙晁轻笑。
“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看来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没学会”刘超轻叹,他这人就是太过直率。
龙晁微微仰起了下巴,睨视着刘超“为了您的家人您可以学会的”
刘超想了想,欣然点着头,“你说的也对,朝廷的局势本来就是这样。看来还是活到老学到老。”
“所以以后还是仰仗刘大人帮忙”龙桓说着目光又微微一凝,若有所思。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