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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如果说之前她多少还有些信心,以为能够凭自己的先见之明扭转后来,就像之前扭转外祖命运的话。经过了这几天,连她自己都明白,她现在其实有些茫然和无助。
  她迫切想要找个人倾诉下,身边却没有这样的人。
  身侧的谢铭柔还在对着谢静竹绘声绘色地描述昨夜那惊险的一幕,就仿佛她亲眼目睹了一般,明瑜微微有些失神。
  掌灯时分,奉旨留下的太医在阮洪天的陪同下,过来替明瑜换了药。
  “阿瑜,你娘被墨儿缠住了,晚间还会过来看你。”
  阮洪天送了太医,又返回,安慰女儿道。
  “爹娘这几日辛苦了,不必总顾着我。”
  阮洪天仔细看了眼明瑜,唔了一声,踌躇了下,终于叹道:“阿瑜,我晓得你还挂念你院里的杜若秋。今日意园里一腾空,爹就叫了大管家过去细细问过前几日留在凌轩阁里伺候的下人,却全无消息。也不晓得那杜姑娘如今到底被三皇子如何了。爹记着你之前还对我说,万万不可怠慢了三皇子。莫说你这么说,便是没说,爹也不敢如何啊。一想到他爹现在以为我真报官了,还在等消息,我这心里就……”
  明瑜犹豫了片刻,叫父亲靠近了些,这才压低声把个中经过提了下,只略过了自己先去信给谢醉桥的事。
  阮洪天极是吃惊,定定望了明瑜片刻。
  “竟是那裴大人与太子从三皇子手上把人弄了回来?只是阿瑜,听你这么一说,爹就更糊涂了。杜若秋什么人,何以会让这些大人物这般上心?且你又是如何晓得这些?”
  “爹,我今日收到了谢家妹子转的一封杜若秋的信,这才晓得了这些。个中再详细的,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约和我们家的顾选有关。仿似是那姓裴的人看中顾选要用他,三皇子欲插一手,这才惹出了这些麻烦。”明瑜道,忽然又想起昨夜遭遇三皇子的一幕,想了下,终是吞吞吐吐又道:“爹,昨夜我被贵妃召见。那贵妃就是三皇子的亲娘。出来时竟遇到三皇子,他说了几句话……”见阮洪天看过来,便照记忆,重复了一遍。
  阮洪天神色一下凝重起来,皱眉不语。明瑜也没出声,只静静看着父亲。半晌,见阮洪天叹了口气:“罢了,只要是皇家的人,都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小心伺候就是。爹之前还有些患得患失,接了这一回的驾,咱家虽得了些风光恩赏,只不过几日里竟出了这么多的事,差点还害了你。爹越想越是后怕,阿瑜你之前劝爹的话确有道理。好在总算是过去了。有此一遭,往后爹自会更加小心。”
  明瑜虽极不喜那三皇子,只明明就晓得他往后便是九五之尊,自己又能如何?本该正好借这机会劝父亲顺势爬竿,与三皇子交好。忽然却又觉得以那三皇子的阴鸷,即便父亲现在倾力投靠于他,谁又能保证到了最后,他不会因了荣荫堂的金山银山而翻脸不认人?一阵迷茫,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阮洪天不晓得明瑜的心思,见她默默,还道是疲累所致,叫春鸢诸人好生伺候,自己便起身欲待离去。明瑜忽然想起白日里裴文莹说过的话,便提了下明日裴泰之可能会来,又补了句道:“爹,那裴大人过来,我猜他不止是为道谢那么简单。估计还会提顾选的事。”
  阮洪天笑道:“他既看中了人,顾选又愿意的话,爹岂有不放之理,跟了他过去,前途自比在我家要强不知多少。爹顺道将他与杜若秋的婚事也办了,算是尽到主仆之情分。”
  明瑜笑着点头。
  这或许就是阮家为这一双在前世结缘的人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下去。
  其实不止这一双有情人,就连明瑜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重生的她仿佛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但事实上,这条明明看起来已知的道路,却也不乏云雾缭绕。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中,出现在她面前的会是山重水复还是柳暗花明。
  她只要一直努力走下去。为自己,更为她深爱的家人。
  (卷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卷一完。
  第三十九章
  七月下旬,接连多日盛夏的骄阳烤炙,南下一条官道的黄泥路面一俟有车马过,立时便卷起满目尘土。两边农田中的稻叶青绿中开始泛黄,稻穗打苞下压。再过些时候,只要天公作美,便又是个收获的年成了。
  这日到了傍晚,逼人的暑气消退了些,官道上的南北来往车马比起正午反倒多了。江州北城的城门之外,知府府上的彭大管家与公子谢翼麟及一干下人正候在那里。已经等了些时候,谢翼麟显得有些焦躁,不住手搭凉棚北望。
  “彭叔,我堂哥是说今日到么?莫不是看错了信?都等了这许久。”
  路上远远行来一群人,谢翼麟再次张望,待近了,见不是自己在等的,有些失望地看向了彭管家。
  他比谢铭柔大两岁,到年底就十六整。少年人长得颇有一股虎气,性子与他妹子谢铭柔也是有些相似,大大咧咧的。
  “公子稍安勿躁,若是累了,去边上先坐。”
  彭大管家性子四平八稳,双手背后,慢吞吞道。
  “谁要坐!我等不住了,我自个迎上去看看。”
  谢翼麟按捺不住,牵过一匹马,刚要翻身上去,忽然看见正北方向的路尽头出现了一排黑点,再近些,一路马蹄翻飞扬起的尘土中,引颈看得分明,正是自己在等的人过来了。
  “公子,将军府长公子来了!”
  彭大管家面露喜色,忙转头道,却见谢翼麟已是上了马背,一拍马臀,一骑就已经冲了出去,阻拦不急,摇头苦笑了下。
  谢翼麟一路驾马过去,远远便扬手呼道:“堂哥!”
  对面七八骑来势稍缓。当先一个十岁,满面英气的劲装青年抬眼看到了他,一提马缰,转眼便到谢翼麟的跟前,双马交错,伸手亲热地拍了下他的肩,笑道:“一年多不见,你个子大了不少!你怎到了此处?”
  谢翼麟在等的这人便是谢家京中将军府上的堂哥谢醉桥了。他自去年回京,转眼一年多过去,如今再次回来,乃是下月便是他二十七个月的守孝期满,故此番特意再次南下,下月待祭拜出孝后,便将一直留在叔父家中的妹妹谢静竹也一道带回金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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