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声音下去了，眼睛睁开了。少年看着周遭，第一件事就是感受自己的脉搏，但他办不到，他现在只有一条手臂了。
　　“竟然没有死，我明明觉得我的内脏已经在瞬间被摧毁，身体也被撕裂了啊，为什么没有死。”
　　少年呢喃着，眼睛里一片灰暗。他本该死去，却莫名其妙地活了。难道是绝世高人救了自己？不应该啊，绝世高人不可能住这种连雨都挡不了的茅屋的。
　　所以，这不是绝世高人，也不是边灵城。那么大概是其他的地方，普通的农户，或者是寻常的弟子。
　　仔细观察了四周后，他放心了下来。周围并没有危险，有的只是一些上了年龄的老药。虽然没有成为灵药，但对于目前的秦渊寒来说，却是最好的。
　　“人，真的就这样么…”
　　他发丝飘舞，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干枯，沾染着。打成了结，散发着血腥味。自己虽然失了一臂，却还活着命。
　　但这样活着，却不如死着。但活着大概是最好的，毕竟这是本钱。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秦渊寒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把一旁的老药吞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物尽其用，而且放在这里，本身就是为他所准备的。
　　一道道气自咽喉蔓延到三肢百骸，一时间宝体变得晶莹，如同透明般。他清楚地看见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体内的那些气在乱窜修复着自己。
　　自己的肉身本来就十分强大，再经过这个一次的破后而立，可以说是变得越发强大。但很遗憾，他并不能干什么，宝体虽然晶莹，但布满裂痕，经脉也已然尽碎。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秦渊寒一天天的恢复，一个月他已经能够下床了，两个月他已然能够走路。
　　三个月，他渐渐地出现在人群中，出现在紫罗宗中。只是，现在的他并不是之前的模样，脸上有着几道狰狞的伤疤。
　　最后，他成了一个小厮。
　　第一百八十二章小厮下
　　自此，紫罗宗上多了一个扫地挑水的小厮。他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有的只是几道伤疤，泛着淡淡的白色，于皮肤不太相符。
　　标志性的断臂让他成了一时的风头，但也只是一时，毕竟宗门多一个残废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也没有什么张扬的，因为没什么好张扬的，自然也就低调了。而且这里似乎并没有那源权所说的那般，都是忠义之士。
　　虽然没有过多的欺负，但也是有着轻蔑，以及嫉妒。毕竟一个废人来到这里，这个与凡俗截然不同的地方算是福分。
　　而他，则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进来这里也只是一个意外。
　　这可是修炼的宗门，多少凡俗的贵胄子弟挤破脑袋都不一定能够进来，而他一个残废就这样进来了，不知不觉就进来了。
　　“三十七，去把杂院的柴给劈了。”
　　“三十七，去把师兄们的水缸给挑满水。”
　　“三十七，去把师兄们打碎的石块清理一下…”
　　…
　　…
　　诸如此类，秦渊寒一天天地就忙着这些，虽然断了一臂，但这些活儿还是可以做的，毕竟这不需要双手。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肉身必须加强锻炼，不然恐怕真的是连普通人都不如。那样一来，即便是这个挂着仁义道德的紫罗宗都不一定会收留他。
　　毕竟，这个世界，不需要废物。
　　而他，也不是一个废物！
　　“嘭…！！”
　　一声撞击，水从岩石上纷纷涌落，如同倾泻的瀑布。一个黑衣少年煞白的脸上，滴落着汗珠。
　　那大概不是恐惧，而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他看着木桶坠落，没有丝毫的慌张，安安心心地把另一头放好后才慢慢下去，像是慢了半拍一样。
　　任谁都会在水桶坠落的瞬间抓住，试图抓住，但他没有，也不能。因为他只有一条手臂，根本没办法腾出来。
　　“谁泼的水！给我出来！”
　　一道极其不满的声音自崖底传来，秦渊寒顿了顿，而后拿着竹担子便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错了自然便要认，但愿那人不会太难缠。
　　寻声而下，秦渊寒很快就看见那被殃及的人，一身紫色的道袍，眉宇间颇有些傲气。
　　他与秦渊寒一般大，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铁棍。原本英姿勃发的他，此际却是湿漉漉的，水珠从发丝坠落，如同他坠毁的仁义道德般。
　　“抱歉，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
　　他开口，虽然是道歉，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神情木然。微风吹拂，少年空荡荡的袖管飘荡，发丝飞舞，整个人气息凌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紫袍少年愈发气愤，这家伙儿似乎还傲气了起来，这算什么事，一个打杂的小厮而已！
　　见少年微怒，秦渊寒的表情稍稍有了变化，丝丝愧疚出现在那横纵着伤痕的脸上。只是，这并不能平息紫袍少年的怒火。
　　“你不会做人…！”
　　他寒声道，而后挥袖离去，不再与秦渊寒纠缠。这一刻，秦渊寒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会做人，他只会杀人，各种各样的人。
　　从出生到现在，记忆中，他除了杀人便是杀妖兽，几乎没有间断过。虽然他还年幼，但已然沾满了鲜血。
　　在任务区里，他杀了多少妖兽，在那武王世界里，他杀了多少人和异族。在离花谷中，他杀了多少虎豹豺狼，在天阴山脉他又杀了多少妖兽，在边灵城他又杀了多少人。
　　“如此看来，我真的不会做人…”
　　他坐了下来，呢喃自语。流水把他的衣衫浸湿，却浑然没有在意。他拿着的竹担子也放下了，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飞舞，凌乱了思绪。
　　出神了好一会儿，他起身不再停留。因为他没有时间，今天的任务很多，足以让他忙到阳光离开尘世。
　　所以，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即便是顿悟，是思考。就是那么现实，如果他不能完成便可能被逐出去，那时候可就是一条流浪狗了。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嘭地一声，手中的担子不知道打中了谁。他急忙转身，又是一声，一个少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个小厮竟然敢对师弟下手，真是好大的狗胆！你这是在以下犯上！”
　　一个青年大吼，他一身火红色的道袍，本应该帅气的脸庞，此际却是有些扭曲。他神色不善，似乎要把秦渊寒吃了一般。
　　独臂的秦渊寒顿了顿，而后急忙开口道歉，示意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不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