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侯府这四个字,这两日是洛安城内提及最宽泛的词汇了。
是个人都想跟淮南侯府扯上一点关系,就连卖水果的都开始吆喝:新鲜苹果,淮南侯府里最爱的水果,吃了女子水灵男子健魄。
沛国公夫人更是来府中,拉着灼宁的手说了好半天话,茶水都换了好几回才走。
本以为三两日后一切会平静下来,岂料热度持续了近七日。灼宁想着府里头可算是安静下来了,却又得知萧太后召见。
“阿娘,这些应酬真是累人!”灼宁头都要晕了,要不是家中有嫂子和母亲,帮着她,实在是没力气。
那些个名门贵妇,平日里瞧着,各个矜持有度,就算是以前恭敬跟她们行礼,她们那脸也好似打了石膏似的僵硬着,如今倒好各个脸部肌肉灵活得紧了。
“这种事以后会常有,阿娘瞧你做的,倒是极好。”韩佟氏发自内心的欣慰,女儿小可这几日下来,之前的担忧基本可以摒除了。
灼宁这几日的待人见客言谈举止,一点也不任性和小家子气。韩佟氏知道,她也就是在自己面前,撒娇抱怨下罢了。
她亲自给灼宁梳头,妆容衣着皆妥帖后,要送女儿进宫见萧太妃。
虽觉得可能没必要了,可也依旧叮嘱了她进宫的礼数等,然后才送她上了要去宫内的轿子。她心中不放心女儿独自离开自己,可前面的路需要女儿有独自前行的能力,她必须早早让她适应。
好在那萧太妃据说是个不错的主,虽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可两人相处还不错。赞颂她管理后宫有方的民谣都有不少。
来接灼宁的是萧太妃的贴身女官春喜,她领着灼灵穿过后花园往铜雀宫。这几日天气已经回暖,已然有了春意盎然的气息。
这御花园很开阔且格外精致,这个时节竟也能有百花争艳的景,山石砌成的假山和,外河引进的小细流水,动静结合,明媚难掩。
只是路过,灼宁也觉的心情开朗不少。
进入铜雀宫内,雀形台盏栩栩如生,水晶垂帘随风摇曳,隐约可瞧见内有人,想必就是萧太妃了吧。“太妃,淮南侯家小娘子到了。”春喜禀报道。
灼宁按照阿娘告知的礼数,跪在前头行礼问安:“臣女灼宁,叩拜太妃。”
她声音脆脆的,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动作亦然,一切都井然有序。如今还未和皇帝行礼,还只是淮南侯家的小娘子灼宁。
“嗯。”
宫婢们把水晶帘子拉开后,还有一层薄纱,以此打开后,灼宁才瞧见在榻上撑着身子半躺着的萧太妃徐徐起身。
她缓缓睁开眼睛,瞧了眼灼宁,微微咳嗽后抬手示意让人赐座。她同时亦端坐身姿,歉意道:“本早该见见你,只是偶感风寒,好了些许后这才得空。”
“太妃娘娘多保重。”
灼宁瞧着太妃虽未施粉黛,气色也有些憔悴,可保养得宜,听说五十多了,可瞧着也就四十上下的模样。这太妃面上瞧着虽非和善菩萨相,可也瞧不出尖酸刻薄感。只是她莫名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
灼宁不断在心中安抚道:稳住稳住。
“果真是个好孩子。”
萧太妃端详了一番灼宁后,目光朝春喜微微示意,紧接着有婢女送上了一对红玉镯子上来。
她指着那玉镯子道:“这红玉镯子哀家留了好久了,可算是可以送出去了。只盼着将来你和陛下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舒舒坦坦。”
“谢太后。”
灼宁不敢不接,那礼物顾不得多瞧,只一眼也只是好物。她心下唏嘘,这宫里的主子,都是喜欢送人贵重礼物的吗?
“好了,哀家身体欠佳,来日方长。你先下去吧。”
“是。”灼宁跪安离去。
本以为会是惊心动魄的会面场景岂料异常轻松就过去。正想要返回去出宫时,却见到了御花园一侧悠悠垂着的作雕工异常精细秋千架。
秋千两侧,粉色的茶花开得明媚,瞧着心情就愉悦。
灼宁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想要过去,可想着身边还有女官,便不敢停留,继续往前。
“你就是淮南侯家的三姑娘吧?”
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灼宁调头一看,是那日在赏梅宴上遇过的萧家姑娘萧乐乐。她应当是进宫来瞧她姑母的吧。
“萧郡主。”灼宁欠身。
萧姑娘得太妃宠爱有郡主称号,灼宁也是这两日熟悉宫中人物关系时才得知。她如今是应当给她行礼的。
“……”
萧乐乐不理会她的礼数,只上下打量了灼宁一番后,鄙夷地道:“就你这一阵风就可被吹走的身子骨,将来怎好为陛下开枝散叶。还是姑母想得周全,你放心吧,以后姐姐替你分忧了。”
灼宁恢复正常站姿后,思索着她的那句话。
心中好似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堵得厉害,她的言下之意是,萧太妃已经准备让萧乐乐入宫为妃了?
也对,哪有皇帝只有皇后没有妃嫔的。灼宁瞬间感觉胸口闷得慌,出门前阿娘叮嘱过,少说多看。她不好在此刻和眼前的萧乐乐有冲突。
秋千的一侧是几株杨树,灼宁视线刻意越过萧乐乐,去瞧那就着春日的东风抽了芽,吐了绿的杨树。
却瞧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那杨树那端而来。
那男子身着黄色衣袍,不是皇帝还能是谁。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是他……
灼宁了然,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啊。
他从春意从迈着大步而来,右手间拿着一玉箫,满园的姹紫嫣红,灼宁瞧不见任何,眼里只有越来越近的他。
萧乐乐见皇上来了后,撒娇行礼,并道:“皇帝哥哥人家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轩辕凌礼貌地搀扶起一直跪地不愿起身的萧乐乐并道:“近日多亏了你来宫里看母妃,辛苦了。”
“不辛苦,可以陪着姑母是乐乐的荣幸。”
灼宁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他们有过很多交集了,可自己和他一点交集也没有过。
他主动来到她跟前,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跪安。她慌乱下跪想请安,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跪着不言语。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身,并道:“自己夫君也是不认识了的?年纪轻轻记忆堪忧啊!”
那声音低沉有力,磁音如邵乐,声声可乱她心。
“陛下。”
她也曾想过二人见面时候的情景,可能是巍峨庄严的宗庙之内,或者红烛交晖的洞房花烛夜,或许在潇洒勃勃的春猎会,亦或者是在喜庆团圆的佳节中,却独独没有想过,竟然是在这。
更没想到的,她竟然刚才哑巴了。
“皇帝哥哥你瞧她好无礼。”萧乐乐趁机挑拨。
轩辕凌的神色瞬间晴转阴,虽没言语什么,可萧乐乐已然知道他要生气,可她仗着萧太妃撑腰,又想着要在灼宁面前证明自己和陛下关系匪浅,便继续道:“她行礼问安都不会,怎么做皇后啊。”
灼宁心下也理亏,甚至想到了皇帝是否会撤销婚约,想到从此和他可能要永不再见,心中竟升起了失落感。
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痴傻愚笨,然后……
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
“这是朕选的皇后,朕这一生只要她这一个女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对着她的时候,音如蜜甜。
他说了什么?灼宁抬头仰着他那如点缀了星子在深潭的眸直视,她诧异不已,他刚才说的是:这一生只要她一人?
第9章 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