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发现,慕容玉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们也没有发现,慕容玉胸口的衣襟上赫然烫出了两个完整的掌印。
“他竟然能够逼入我的护身气旋?这怎么可能?”慕容玉心中暗惊,要知道方才那么多玄荒士兵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的身上留下丝毫损伤,而这个将近油尽灯枯的长弓竟然将他的衣衫烧毁了。
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慕容玉微微笑了起来,只不过在茂密的毛发之下没有人看见他的笑意,“这个小子倒是有趣的很!”
那边树下,柳焱已经放下了长弓的手腕,她的脸上挂着一种复杂的表情,又像是奇怪,又像是兴奋,又像是哀叹,这些复杂的情感融合在她的脸上竟然煞是好看。
柳焱回过头来看着黑炭,疑惑不解地说道:“这孩子的身体真是奇怪呢。我学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他这样的情形。他的五脏六腑统统损毁严重,肌肉经络更是半数瘫痪,而且他的体内还有着一股暴烈的炼气在横冲直撞,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个死人了,可是。”
柳焱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路:“但是他竟然还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一直拉着他的命,不让他去死?真是令人参悟不透。不过,不过看来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方才那一次强行使用炼气,他的心脉跳动越发衰竭了。”
黑炭闻言淡淡地说道:“你救不了他?”
柳焱遗憾地是摇了摇头:“他的心脉衰竭太快,我身边没有适合的药物,只有赶到我的落脚点才能给他医治,我只怕他。”柳焱叹了口气,“只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黑炭闻言,双目放出光来,他纵身跃便落到了长弓背上。柳焱和慕容玉都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或许是最后的道别吧。
虽然只是刚刚认识,两人还是被这凄惨的场景所感染,柳焱不忍地低下头去。
就在此时,黑炭突然对着长弓的耳朵高声嘶吼:“你这个小兔崽子现在是要死了吗?你就甘心这样去死吗?如果你死了,你兄弟们的仇怎么办?你弟弟的仇怎么办?你就甘心这样去死吗?”
“那些该死的玄荒人会继续迫害更多像你这样的人类,会让更多个兄弟,父子,姐妹天各一方!你若是甘心见到这些,你就去死吧!”
黑炭说罢,又是一跃重新跳了回去,就像是干了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柳焱看了看毫不动静的长弓,再次心中暗叹:人都快死了,你喊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长弓突然睁开了双眼,扶着树根慢慢站了起来。一个一个字从他的嘴唇之间被挤了出来,他的口齿不清,他的声音嘶哑,但是他的每一个字都慷锵有力,掷地有声:“玄荒人必须死!”
“说得好!”黑炭的双眼亮如白昼。
长弓的身子一软再次昏厥过去,这一次他没有摔在地上,慕容玉及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抱在怀中。
黑炭优雅地走到柳焱面前,淡淡地说道:“我们可以赶路了,他是不会死在这里的。”
柳焱惊讶地合不拢嘴,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朝慕容玉说道:“你快点将这孩子和那个光头扛起来,我们这就回去。”
慕容玉将长弓和大光头扛在肩上,黑炭自然地落在了柳焱肩上,“这里是玄荒地界,只希望你的地方不要太远。”
“放心吧。”柳焱娇媚地一笑,“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近,而且那个地方你绝对认识。”
迷迷糊糊之间,长弓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哀嚎,全身的肌肉像是被人用蛮力撕裂开来,断成了漫天柳絮。他又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正在被来自地狱的火焰灼烧,而他的体外则是冰天雪地。
在冰与火的夹缝之中,长弓煎熬着,好几次他都想与其这样受苦,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每每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长弓的世界中就会出现一个个曾经鲜活的身影,那些一个个曾经与他恐同患难的名字,最终所有的画面定格在流水的那张笑脸之上:“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我还不能死!
在杀死那些该死的玄荒人之前,我绝对不能倒下!
仇恨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让一个蠢材变成天才,仇恨同样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
不知这些煎熬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个世纪,或许是弹指之间,长弓终于感到自己身体内外的温度渐渐平和下来,体内的热火变成了温柔的洋流围绕在他的身边,滋润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在这种舒适的洋流之中,疲惫不堪的长弓终于可以休息了,难以抑制的困意袭来,长弓昏昏而眠。
在睡梦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轻风一阵他便飞了起来,四周都是葱葱郁郁的树木。长弓飘在空中,与云朵为伍,突然一阵风来,他又随着风向远处飘去。
在远处,他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似乎冒着黑烟,长弓心中一突,顺着微风朝那黑烟的方向飞去。
黑烟就在眼前,长弓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看到了一片在树林中难得一见的平地,而平地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那正是被铁卫焚毁的茅草屋!整个茅草屋焦黑一片,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流水!”长弓心口剧痛无比,眼泪难以抑制地落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让他的睡梦也不得安宁,要让他见到这样残忍的画面。
就在他再也无法忍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一片焦黑的土地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扒开四周的泥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洞中传了出来:“大人,那些玄荒人已经走了。”
第19章江枫渔火对愁眠
这到底是虚妄还是真实影像的再现?
长弓如同灵魂一般漂浮在空中,别人都看不见他的样子,可是他却能够真真实实地看到大地上的一切,特别是此刻从洞中钻出来的一行人。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从洞里钻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每一个人的出现他的双手便握紧一分,他的心也向上悬起一分。
一双干枯有力的手掌从洞中伸了出来,三个侍卫同时握住那人的手掌,那人冒出头来,这个人长弓绝对不会忘记,并不是因为他脸上那个鹰钩鼻过于突出,而是因为他救了流水的性命。
他就是司马空。可是就连司马空都已经出来了,流水又在哪里?难道?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