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将军
“闻将军大败胡虏于白城,杀其主帅,斩其世子,水断七军,将军之名,实能夺日月之辉,争天地之光,然末将偶观大局,觉有变数……”
这张信笺就平铺在光亮的四方桌上,自黑色墨迹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弥漫在帐篷内。外面射进来的强烈光线将这信上的字体印成奇妙的淡蓝色,也使那挺秀的字体看起来如此飘逸洒脱。
此刻坐在这信边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他的年纪已不轻,面上花白又青黑的胡子显得格外显眼,若是仔细看,他脸上至少有五道刀疤,这五道刀疤也对应这他五次卓越的功勋。伤疤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就是最好的资历说明。
信上说的将军说的正是此人。
他的双眼在信上并没有停留多久,脸上从开始就带钱了苦涩的笑意,他摇了摇头下座的白衣中年人道:“在我这么多的手下里面,我最怕的就是看阮哲的信。”
他伸手将信推给白衣中年人,叹道:“军事你给我看看他接下来说的什么,我最怕的就是咬文嚼字,这个阮哲别的都好,就是文章总是写的让我这大老粗看不懂。”
白衣中年人含笑捋了捋胡须,从桌上拿起信笺,含笑道:“阮将军本是读书人出身,写字作文自然也带有些许读书人的味道。”
将军整了整铠甲,这铠甲宽大厚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身材魁梧,只要看他一眼,都能感觉到将军浑身的霸气。
事实上,他也的确有霸气的资本,这么些年行军在外,如果没有他坐镇,胡虏早已踏平了大半个江山。
今次他更是大败胡虏于白城,这一仗之后,估计敌人五年内再难有实力南下了。
“阮哲说了些什么?”将军忽然问道,他的语气严肃,收起了刚才的面色。
军事皱了皱眉,道:“阮将军建议将军暂时不要再追杀胡虏,他觉得昨日敌人退却的有些许蹊跷,或许在前方追风谷内有埋伏,阮将军怕将军孤军深入,特意写这封信让将军不可轻敌。”
将军听完后忽然哈哈大笑,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本来空荡的帐篷,被他一掌拍的弄出一声巨响,他大笑道:“阮哲果然有眼光,和本将军想的完全一样。”
军事开颜道:“莫非将军早知会有埋伏?”
将军嘴角冷笑,道:“胡人狡诈,昨日一战,他们虽然败退,但如果细细观察,这次他们即便是退却,也一点都不慌乱,行军依然整齐,我已然觉得他们是假败于我,然后引我军深入,我若猜不错,他们定然实在追风谷设伏,好将我军团团围住!这一条奸计不可谓不毒!”
军事又重新拿起了阮哲的信,忍不住赞道:“阮将军人在千里之外,并未见过昨日之战,想不到他竟然也有此见识,同为读书人,实在是然在下汗颜!”
将军呵呵一笑,拍了拍军事的肩旁,忽然大喝一声:“来人!”
棚外守卫应声喝道:“末将在!”
将军眼泛精光,道:“传令下去,三军即刻起退后十里,虎骑军为两翼,龙腾军殿后,在白城外十人为一营,安营扎寨!”
守卫喝道:“得令!”
这是一处偏远的平原,这时候天刮起了大风,本来火红的太阳,在一场大战之后变成了灰色,好似它也在缅怀在战争上逝去的人们。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正眺望着远方,他站在山头上,山头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
“将军!”他身后忽然想起一声焦炉的声音,这人嗓子已有些沙哑,大战中的呼喝呐喊,让这位将士的嗓子已枯燥十分。
阮哲缓缓道:“已经清理完了?”他没有回头,依然还是眺望着远方。远处约有千人的敌军,正仓皇逃窜,而他的部下在乘胜追击。
这一仗无疑他们胜了!
将士吞了半滴口水,道:“我方战死了一千两百三十人,伤者大概有五千之多,不过敌人死的是我们两倍有余!”
阮哲停顿了很久,忽然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将士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主帅还一筹不展的样子。
阮哲忽然淡淡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将死尸火化,退兵三里!”
将士拉起沙哑嗓子,最后一次奋力喝道:“末将遵命!”
夜已来临,今夜的月格外明朗,一扫往日的阴霾。
军队已安置好,各营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职责。巡视完后,阮哲忽然感到疲倦极了。
这是一种战争的疲倦,也只有他才能体会的到。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他顿时倒在了粗糙的床上。这感觉舒服极了,四肢尽情的舒展,没有一丝的焦虑,人也能完全的放松。
“将军!”营外响起了偏将李达的声音。
阮哲迅速坐起,朗声道:“进来吧李将军!”
帐篷内弱小的烛火颤抖着照亮屋内的两人,李将军头部包着白布,今天他被敌人暗中砍了一刀,这已经是这么多年他第三次受伤,不过这次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阮哲的眼里有些许血丝,但依然强行打起精神,道:“李将军没有去巡视?”
李达也是这支队伍的老将了,他们这支队伍本是火头军,战争之下临时组成的,一直也不受重用,先后这只军队换过三次主帅,因为一次胜仗都没打过,所以更是没有什么地位,但这位书生模样的阮将军到来后,队伍完全像脱胎换骨了,这两年来更是节节胜利,少有败绩。
手下的人都对他敬畏极了,不过唯一让人费解的事,这位阮将军似乎很难相处,除了商量对策和行军打仗外,他很少到处走动。
不过做为下属,李达依然对这位阮将军由衷的尊敬。
李达笔直的站立着,忽然道:“就在我们今天和胡虏作战的同时,十里外的村庄内发生了一起很怪异的事情,我刚刚得到消息,觉得有点不太对,所以赶紧来向将军禀告!”
阮哲眉毛皱起,两军对战伤亡必不可少,周边的村子受些影响也在所难免,这种事情下面的人处理就行了,有必要和他这个将军来说么?
他知道李达这个人向来谨慎,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情小题大做,忙拉他坐下,道:“李将军有伤在身,坐着说,到底蹊跷在何处?”
李达有些不好意思,临时搭建的帐篷也更无多的座椅,他坐了之后,阮将军就只能站着听他说话了。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