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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平安归来
  比起宫门送行的威严端庄,将军府里高高挂起的大红色灯笼和熙熙攘攘的叫好人群显得要热闹许多。那些伸长了脖子准备看新娘的将领们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艳绝尚阳的灵犀将军,还来不及细细观察,竹儿便被人拥着送入了新房。在商国的规矩里,喝酒应客是新郎的本分,跟新娘子毫无干系,她们只需静坐在洞房里等新郎来掀盖头便成。也只有如菖筠那般身体孱弱毫无酒量的新郎官,才会被早早地送进洞房,留下千杯不倒的太郡大人在外面应酬宾客。
  虽然早就看过这方面的规矩,但竹儿原以为武将的婚礼会与众不同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谁料也是如此无趣,丢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洞房里,望着窗外的热闹景色发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热的竹儿脱下身上厚重华丽的喜服,卸去头上沉重璀璨的凤冠,将目光落到身畔的一双百子千孙喜枕上,忽而轻轻笑了起来,伸手将那对枕头抱进了自己怀里,开始细细端详。
  许是因为府里没个女人,相关事宜全靠秦叔操持的缘故,这次大婚的将军府布置得相当俗气,从头红到尾,到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加大红的囍字,摆满黄金装饰品的新房内,点着臂粗的龙凤合欢烛,七重正红色的金边纱帘一层又一层的自然垂下,每一重的两边都站着身穿蓝色陪嫁服饰的侍从,他们恭顺地站在原地,低眉敛目,就像不存在一般。
  “太无聊了。”蹂躏了一会儿枕头,竹儿不悦地对离自己最近的侍从问道,“去看看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外面才开始呢,按照规矩,这顿酒得喝到晚上。”听见竹儿开口,站在纱帘边的侍从纷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脸上全都挂着一种调侃的笑意,“夫人可是等不得了,要不要奴才们去帮您催催?”
  “不必,我自己去。”听见自己要这样跟木偶人一样坐到晚上,竹儿瞬间就炸了毛,干脆利落地从喜床上坐起,取了一件修身短款的宫装随手披上,又用发簪简单地挽了一下长发,然后用力地一一掀起那些沉重繁华的纱帘,走出了新娘该待的地方。
  在明亮的灯光下,竹儿的眼睛看起来璀璨得不可思议,容貌更是旖旎,叫人情不自禁地往里陷。
  “将军,听说夫人美貌不输陛下,你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赚了陛下这么多嫁妆,还白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前面收拾长老会的时候,我们就和夫人一起杀过敌。人美武功高,还知道心疼下属。将军,这么好的一棵白菜,咋被你给拱了呢?真是作孽啊。”
  “将军,他们一个个说得那么神,你干嘛还把新夫人给藏到洞房里去,叫出来让大家看看啊!兄弟们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洞房之外,锣鼓喧天,穿着喜服的商武正不顾形象地和自己手底下的将领们席地而坐,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烈酒。在好兄弟们的各种吹捧之下,本就乐不可支的商武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瞧着就快上了天,说起话来也变得没羞没臊:“她的功夫的确不错,但比起你们将军我还是差远了。不过长得是真好看,跟女皇一样,往那儿一站就叫人移不开眼睛。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还对我穷追不舍,老子还不愿意呢。你们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见着个女的就要?”
  “我对你穷追不舍?”幽幽地走到商武身边,把自己冰冰凉凉的小手搭到他肩上,竹儿冷清的声音猛地传进了商武耳里,差点儿没把他吓得跳起来。
  “丫头,你怎么跑出来了?”无比心虚地扭过头,打量着自己娶回来的小媳妇儿,商武脸上挂满了狗腿的笑容。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宫装,却戴了一整套清丽的翡翠首饰,让她于娇媚处又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精致的裙摆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仅简单地绾了个飞仙髻,几根精致的玉簪随意点缀发间,让她泼墨般的秀发更显黑亮润泽。一双琥珀色的美眸流连顾盼,小巧迷人的樱桃红唇间荡漾着一抹清淡的浅笑。没商娇那么妩媚,没洛伊那么孤傲,没兰儿那样妖孽,没菖筠那样颠倒众生,却集齐了他们所有的特点,美得恰到好处。
  “我待在房里闷。”一把抢过商武手里的酒坛,小小的品了两口,竹儿用自己一贯的语气冷冷的答道。
  “夫人出来啦!”看见新娘子出了婚房,那些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宾客们急急围拢,全都伸长了脖子往竹儿这看,却无人敢上前。
  商武唇角轻勾,害羞地笑了笑:“再闷也不能出来啊,该守的规矩咱还是得守。要不你先回去,我灌翻了这群小兔崽子就进来陪你。”
  “不。”竹儿一脸呆萌地摇了摇头。
  “额……”被丑拒的菖筠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的小娇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劝进去。因为在他们的关系里,一直都只有竹儿要干什么,从来没有他让竹儿干什么。
  “我要和你们一起喝酒。”一屁股坐到了商武大腿上,竹儿相当直接的抱起了酒坛,对那几个一脸懵逼的将领脆生生地喊道,“我先干,你们随意。”
  “夫人真豪爽!”这些武将原还以为商武娶回来的是个大家闺秀,脸皮比较薄,所以都表现得很拘束,看见竹儿一上来就率先干了一整坛,比自家将军还爷们儿,这些性格本来就很大大咧咧的将领们瞬间来了精神,一边为竹儿叫好,一边轮着上来跟她喝酒。
  “丫头,你别喝醉了。”看着竹儿脚边的空坛子越来越多,商武真是心都调到了半空中。
  “我喝,他们就不灌你啦。”竹儿放下酒碗搂着商武亲了一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充满了天真的浅笑,“让你喝醉,我舍不得。”
  “将军,你快带夫人回去吧,我们受不了了……”喝个酒都能被猛秀一顿恩爱,这些奔波到现在还不知道媳妇儿出没出世的单身汉们真是被竹儿虐得眼泪汪汪。
  “真喝醉啦?”把眼神迷离,身上热得吓人的竹儿抱起来,商武一张黑脸时而黑时而红,“你们先喝着,我带她进去休息一会儿。”
  “别回来啦,免得夫人又眼巴巴地追出来。”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竹儿,然后嫌弃的瞄了一眼商武,这些将士一边体贴地放过了新郎官,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自己也能走狗屎运,娶到一个像灵犀将军这样漂亮又懂得心疼人的媳妇儿。
  “明日竹儿回完门,我和莲儿就该上路了。”伸手关上被风吹得呀呀作响地窗户,兰儿的神情简直温柔得随时都会融化,“姐姐不在的这段日子,记得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别再惹卫陵君生气了,这天底下除了我和梅儿,没人比他更爱你。”
  “好啦,别舍不得了,姐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今你身边有商启和卫陵君照料,又将为人母,懂事了不少。总得还点自由给我了吧?”兰儿看了满脸阴云的商娇一眼,转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和莲儿商量一下明天需要带的东西,就不多留了。”
  商娇一直抱着双手沉默不语,就在兰儿打开房门准备迈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放下手追到了门边,一把抱住了兰儿:“姐姐!别走!”
  兰儿身形一顿,缓缓回眸,恰好看见一张浮现着万般不舍和依恋的脸,脸的主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水波粼粼,叫人不忍拒绝,一如自己与她初相见的时候。
  “别走了姐姐,就算派别人去,朕也一定可以帮你拿下南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何苦要浪费在这些旁枝末节上?”
  兰儿闻言一怔,摸了摸商娇的下巴,轻眯着眼道:“陛下,报仇这种事对我来说就跟报恩一样,决不能假手于人。你若真顾念姐妹情分,就别让我含恨而终。”
  “兰儿姐姐,平安归来,要不然朕会发疯的!”咬着牙放开手,商娇拉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左手执杯,右手拿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房门未关,夏风吹进,纱帘四下飞舞,映得孤独哀愁的君王更显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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