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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赐你杯酒
  回到书房,让人去把住在府外的商悦招进府,商娇便一头扎进了奏折堆里。以前,有摄政王和女皇帮她承担商国近乎所有的事物,她这个皇储需要干的,无非就是巡视一下各个边塞,款待一下外国使者一类的清闲活儿。但是现在,所有的担子都落到她的肩膀上,昔日执着于偷懒的人,终于要被逼着“勤政爱民”了。
  商悦到的时候,商娇正批完一叠折子,站起身准备换一叠,却正好对上站在门外的商悦那双怯弱的眸子,商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招招手,示意商悦走到自己身边,又指了指书案旁边的椅子。
  听话的坐下,商悦局促不安地猜测着姐姐今天叫自己过来是因为什么。
  商悦和商娇这对姐妹,不睦已久。从商悦出生开始,商娇就恨她恨到了骨子里,从来不会给她亲人的关怀,也不给她应有的身份,以至于商悦到了十五岁还是个没有玉碟没有封地的“二小姐”。
  商娇每次叫她到府里,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要按照家法对她进行责罚,除此之外,这两个人的交集,少得可怜。
  “知道本宫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没有任何寒暄,也不会问候最近的情况,商娇很直白的开始了她们的谈话,冷漠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不知道。”商悦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
  “恭喜你,女皇要让你做新的储君,本宫压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把本宫从天上拽下来了。”
  “姐姐,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商悦一脸懵逼,自己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廷宴会的,从小到大见到女皇的机会扳着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跟她说话最多的一次还是在她和帝卿为自己赐婚的那天,一共说了不到十句。女皇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啊,要把皇位传给她。这不是嫌她命长,逼着商娇杀了她吗?
  “那她怎么不传给别人?吴王,秦王和商濂郡主,身份权力样样都高于你,也做了你的手下败将,看来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地瞒着本宫和父王,做了不少事情啊。”商娇不相信商悦有敢谋夺自己皇位的想法,但她更不相信商悦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干净。
  “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和女皇私下接触过。我身份尴尬,无权无势,就算讨好女皇换来了皇位,也只不过是被群狼盯上的一只病虎。到头来总逃不了被分而食之的下场。这种事情,姐姐觉得我干得出来吗?”商悦知道商娇讨厌自己,所以很少与她争辩,大多数罪名咬牙咽了也就是了。可唯独这一条,没得商量。
  “本宫暂时信你一回,要是你还敢在背后动什么歪心思,别怪本宫不留情面。”想想商悦说的话也有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商悦这么多年一直明哲保身,不可能在这种必死的棋局里贪子,自取灭亡。看来女皇想把皇位传给她只是看中了商悦对菖筠的情意,想要成人之美,给菖筠谋个好出路。
  而且从女皇的角度看,商悦被自己欺压多年,必定怀恨在心,若真是她继承了皇位,定会用后半辈子来好好地折磨自己出气。女皇这是想叫她永无宁日啊。
  “商悦不敢。”深吸一口气,商悦已经从商娇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了波动的杀意。不管她有没有这个实力,被女皇传位就是她最大的过错,只要她活着,商娇的皇位就名不正言不顺,万一此事被有心之人发现,传播于民间,各地封王必会打着她的旗号接连造反,逼商娇退位。所以,她今日来了,就注定不能活。
  “你知道本宫要干什么?”商娇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她斟了一杯,眼神颇有深意。
  “擅自揣测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商悦望着那杯透着青色的美酒,神色有些惆怅,又有些解脱的意思,“姐姐叫我过来,是为了赐我这杯酒吧。”
  “商悦,本宫想杀你很久了,从你母亲怀上你那天起,本宫就没打算让你出生。不过你命很好,三番五次地躲过本宫的算计。时间一长,本宫倒懒得杀你了。”商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望着商悦,开始回想以前的一些往事。
  商悦的母亲,是摄政王外出巡视河工的时候结识的红颜知己。两人暗生情愫以后,年少风流的摄政王违背了和王妃“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将这名女子带回了尚阳城,安置在他的一座别院当中。
  当时的王妃,也就是商娇的母亲本就因为难产身体孱弱,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王爷在外面偷养了一个情妇,还与那个妇人珠胎暗结。从此以后,王妃内心抑郁不已,寝食难安,一病不起,在病榻上缠绵许久,终于在商悦出生一年后撒手人寰。商娇恨摄政王,但摄政王毕竟是她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她把自己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商悦和她母亲田氏身上,不仅以“克死王妃,八字不祥“的借口打碎了田氏入府的希望,也剥夺了商悦本应得到的郡主身份。
  商国王室人口众多,但是身份划分却有一套严格的宗法。王爷和郡主的数量合计为三十六人,每人掌管一城,能够执掌两城的,唯有女皇和储君——女皇除封地外执掌尚阳,储君则加封商田一城。
  三十六人的数量恒古不变,每一代王爷或者郡主逝世以后,其爵位由嫡女或嫡子中的佼佼者继承,没有嫡子嫡女,则以遗照为准。
  一般情况下,庶出子嗣是没有继承权力的,但他们身上又流躺着皇族血脉,总不能让他们沦落到跟普通百姓一样为生活发愁的地步,所以对于这些人,有一个特殊的称呼“贵子”和“贵女”。
  他们活着的时候,可以居住在华丽的府邸,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干,所得的月银便足以支撑他们阔绰的生活。死了以后同样可以葬入宗庙,只是位置比较靠外而已。
  除了爵位不能世袭,手里没有兵权,他们享受的待遇,丝毫不逊于王爷或者郡主。
  商娇身份尊贵,一出生就被定为储君,特封为郡主,只待成年就可以领取玉印,以后需要继承的也是女皇的皇位。
  摄政王府一脉失去了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女继承人以后,如果摄政王没有重娶王妃,生下嫡系后代,那么下一代摄政王就只能是商悦。
  但是因为“克死王妃”的罪过,商悦被剥夺了身份,其名字不会出现在族谱上,更没有继承爵位的权力,就连个“贵女”都当不了。
  对于商悦的遭遇,摄政王愤怒异常,可他先是一个政客,其次才是一个父亲,冒着和嫡长女决裂的危险偏袒一个庶女,从来不是他能够干出来的蠢事。
  “姐姐。”商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打断了商娇对往事的回忆。
  “如果没别的事,喝了这杯酒滚吧。”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商悦,完全陷在往事里的商娇情绪变得格外冷漠。
  “姐姐,能求你两件事吗?”伸手端起酒杯,商悦恳切的盯着商娇。
  “嗯?”商娇扬了扬眉,故意把尾音拉长,示意她说下去。
  “没事儿多关心关心父王,还有,菖筠脾气太烈,如果可以的话,请姐姐尽量对他温柔一些。”商悦言毕不再迟疑,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见到商悦把酒喝了,商娇冷冷地起身走进了内室,“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郡主。天都黑了,你好歹吃点东西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沉下来,商娇却一直不肯打开内室的门,梅儿真是心急如焚。
  鹿宫一个绝食的,寝宫一个绝食的,书房里一个绝食的。这府里的主子们是约好了吗?怎么都跟饿肚子较上劲了。
  “郡主,奴婢求你了,你好歹开开门啊。”商娇只有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才会把自己反锁起来,跟了她多年,梅儿自然知道这点,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现在格外害怕商娇会想不开。就算现在口口声声恨不得杀了女皇,其实年幼丧母的郡主对这个长姐,还是很在乎的。
  “你再敲一次试试看。“商娇在内室睡得正香,却被梅儿活生生地吵醒了,猛地打开门以后,睡眼朦胧戴着满满起床气的太郡大人很不顾形象的大吼了一声,吓得梅儿浑身一激灵,原本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就是没胆子敲下去。
  “郡主,您在睡觉啊。”梅儿陪着笑唯唯诺诺地解释着,“天色已经很晚了,奴婢怕您饿着。您看奴婢多关心您啊,是吧?”
  “关心得真好。”商娇原想发火,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见梅儿说得那么“忠心耿耿”,她倒不好意思继续责备了。
  “回寝宫吧,趁着本宫意识还很清醒,先把菖筠收拾了。”批完四五筐奏折,累得腰酸背痛,连晚膳都没得吃,就得回去跟驸马斗智斗勇,商娇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商娇在进寝宫之前,做了好几个预想,菖筠可能会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可能会继续砸东西泄愤,还有可能在算计怎么勾引她,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而且还很认真,写满的宣纸叠起来分量不少,看数量起码写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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