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一点点后退，眼看前面没有路了，他看着面前那位大人脸上不像是开玩笑的生气。
　　“还……还……还给你。”他把手里夺来的簪子，掷在地上，狼狈跑出巷子。
　　龙子昱没有理他，只是走到簪子面前，拾起簪子。他用袖子轻轻拂了拂上面的尘埃，将之小心地放在怀里。
　　回到原处的时候，马儿还在，可是马背上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龙子昱心脏一滞，“老婆婆，你见着这马背上的姑娘了吗？”
　　刚刚卖玉簪的老婆婆抬起头来，“是公子的夫人吗？老太婆没有看见。”说着，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吆喝道：“耳环，耳环……一对只要五文钱，耳环……耳环……”
　　龙子昱心里感觉惊窒，视线移到地上，他先前买给林小白的那包绿豆糕全都散落在地。
　　“该死——”他的瞳孔莫名地染上红色。
　　第二十八章毁容
　　月色冰冷，照不进一间昏暗的小黑屋里。
　　小黑屋的角落里，一个妙曼女子双脚被一跟粗绳随意捆绑起来，嘴里还被塞了个大馒头，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
　　此时，她蹲在角落，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身前坐在太师椅上面的男子。
　　男子蒙着面，她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一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黑眸。
　　面前的男子是谁？他为什么要抓她？既然抓了她为什么要蒙面？还有这里是哪里？他抓了她是要干嘛？要杀了她吗？她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的信息。
　　哎……她到底是招谁惹谁呢，又是中毒又是关小黑屋，又是进天牢。
　　因为嘴里被塞了个馒头，所以半天也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她为了不惹怒对面的男子和节省体力，后来干脆就懒得动弹，懒得挣扎。
　　下一刻，屋子的门被轻轻打开，射进一地的温软的月色，一个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走进来，道：“哥哥，我……”他两只手指相互交搓，眼底里是贪欲的光芒。
　　太师椅上的男子，眉目微扬，从兜里取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掌心，本想说话，张了张口很快又把双唇闭上。
　　那小男孩，女子是记得的，他可不就是那个夺了她簪子的那个？
　　男子眉目间射出的是赞扬的光芒，那小男孩得了钱也不看蹲坐在角落狼狈的女子一眼就兴致勃勃地出门去了，临走时，在门口回过头去朝那太师椅上的男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这里没有人平常是没有人来的，你要是喜欢呆多久都可以。”
　　呆多久都可以？男子眉目轻轻勾起，以那个男人的缜密的心思。恐怕……他在这里是呆不了多久了。
　　他目送那个小男孩走远，才从太师椅上悠悠然地站起，他的葱白似的手指勾起面前女子的精致的下巴。
　　女子绝世的美貌映入他的眼帘，尽管他平时已经看过许多遍，可是这样近距离看，还是第一次。
　　长的这般倾国倾城，难怪他会为了你一人负了后宫的三千佳丽……
　　他把手指移开，从身上摸索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女子看见那匕首的时候，拼命摇晃着脑袋。
　　他不会是想杀了自己吧……她还没活够25岁，还没当妈妈还没生小孩子，怎么可以死啊…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看着她脸上同时露出惊惶和哀求的表情，男子的眉头轻蹙，思量很久。
　　片刻，他伸手在她的后颈上砍了下，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妙曼的身子便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把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良久……
　　空气中仿佛可以听见匕首割破脸皮，撕裂断帛的声音。
　　…………
　　林小白是给痛醒的，脸上是火辣辣地疼。她醒来的时候，太师椅上坐着的男子已经不见。绑着她的绳子和嘴里的馒头也已经不见。
　　细长的手指抚上脸颊，痛……彻骨钻心的痛……
　　她的眉目都皱成一团。手垂下，眼底可以看见双手上沾满了满满的献血，也能感受鲜血在脸上流淌的痛楚。
　　她莫名没有哭，反而享受一个人独处黑暗的这份静谧，在嘴角挂着轻淡的笑意，静静地蹲坐在地上很久，久到她都不知道有多久……
　　她还活着……林小白还活着……她很庆幸她还活着，是的，还活着。
　　她嘴边挂着笑，慢腾腾地从地上站起，双脚已经有些麻木，稍稍踉跄了几步。她走到门前，用力推开面前的那一扇门，像是推开心底的那份柔弱，入目却是晦暗的一望无边的黑色。
　　还是夜晚……
　　她借着微薄的月光，慢慢地走出院子。抬眼处，前面似乎有火光靠近，她又向旁边移了几步，蹲在篱笆墙后面。
　　她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是龙子昱，正想站起，见他已经一脸怒容冲到先前关着她的小黑屋前，用脚大力地踹开了刚刚被风轻掩上的门。
　　门被踹在墙上几个开合反复。
　　她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只感觉脚步一软，身子跌在松软的土地上。
　　望着那昔日的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再没敢吭声上前。本来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僵了，染了鲜血的手指拼命地捂着嘴巴，晶莹地泪水从眼睛里扑簌扑簌流下，涓涓不断。
　　她不能哭出声音的……尽管眼泪流下来落在被划破肌肤上是酸涩的火辣辣的疼痛。但是，这比起心里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子昱，明明你就近在咫尺，为什么此时我觉得和你像是天涯海角……
　　多么可笑……
　　近处那抹颀长身影在月色中静静地站立，像一尊雕像，他站了许久。他仿佛在等，等一个结果，可是这个结果他好像没有等到。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影子被拉的极长极长。心里有愧疚，有心酸，有焦虑，还有心疼，懊悔，自责。
　　更多的却是害怕……
　　他的手指颤抖地移到胸口，那里有他几个时辰前在夜市上为心爱的她买好的簪子。
　　月色如水，他的眸光极少地泛起一层雾气，“林小白，你在哪里？”这声音响彻院子，带着寻盼的焦虑。
　　闻此言，篱笆墙后的林小白拼命地捂着嘴巴，一言不发。
　　林小白，你不能哭，不能说话，不能被他发现，不能……
　　尽管这样，眼泪还是像决堤的水拼命地从眼睛里无声地流下。若龙子昱爱的是她这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那么这容颜一去不复返，他对她的爱呢？
　　是否像那江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东流？
　　“林小白，你在吗？”声音还在空气中盘桓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