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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绝秀才惊得合不拢嘴,他下意识地寻找居然的大肉球,却赫然己不见了。原先大肉球所在之处尚有些枯滕老枝,如今却变成一个光溜溜的大凹坑,有数丈见圆。在凹坑的另一头不远处,躺着那红衣女子和小红马,不知是生是死。他犹豫了一下,对那通体赤红之人喊道:“居兄!居兄!是不是你?”
  那人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如电,直逼人心,令人不寒而粟。三绝秀才缩了缩脖子,只觉口干舌燥,想喊却再也喊不出声来。那人没理会他,伸臂向天,蓦地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长啸。啸声洪亮异常,在远处的山谷里起伏回荡,历久不绝。
  小红马被他的啸声惊醒,木然昂起头,甩了甩脖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稳,腿一软又倒了下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看样子伤的不轻。它倒下时尾巴恰好甩在秋水水的脸上,秋水水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方幽幽醒来。她茫然看了看四周,挣扎着起身,左腿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劲,起了一半,又软软坐下。
  那人听到动静,侧目看过去,露出意外的样子,怔了怔,转身向红衣女子走去。秋水水这时才惊觉多出一个人来,且是个一丝不挂的红体男子,顾不上吃惊,早己羞得无地自容。她扭过头去,颤声喝道:“不许过来。”
  那人略迟疑了一下,仍旧往前走去。秋水水听闻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得煞白。她忽地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蒙住双眼,转身向那人厉声喝道:“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宰了你。”
  那人停下脚步,迷惑不解地盯着秋水水,道:“你是何人?你为何要宰我?可是。。。可是。。。”他说着低下头,想到什么似的目光一惊,喃喃自语道:“我又是谁?我究竟是谁?”顿了一顿,猛然仰面向天狂呼道:“我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那人轰然倒下,如山崩一般震得地面颤动不己。颤动过后,四周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天地间浑然失色,他那一倒仿佛将所有生气都给裹挟跑了。
  此时己是夕阳西沉,天际泛着一层昏暗的灰黄色,一个没有希望的夜晚即将来临。有寒风吹起,一阵紧似一阵,衣衫簌簌作响,寒气自眉尖直入四肢百骸,心境在此刻分外凄切。三绝秀才跌跌撞撞地走向秋水水,他并没有受重伤,只是浑身绵软无力,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秋水水见他了走过来,大感慰藉,柔声道:“你没事吧?”
  三绝秀才心中一暖。很久没有人用如此关切的口吻对他说话了,此时听来,备感亲切入耳,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微微一笑,道:“秀才我皮厚肉糙,无甚大碍。姑娘你如何?”
  秋水水轻叹一声,幽幽道:“我左腿骨折了,一时动不了。”
  三绝秀才想起她舍身救己的情形,又是感动又是歉疚,道:“都是秀才我拖累了姑娘你,否则你亦不会受伤,真是惭愧得很。”
  秋水水摆了摆手,问道:“那。。。那人是否就是你朋友?”她蓦地想起刚才的窘境,脸唰地红到耳根,娇态可鞠。
  三绝秀才望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人,恨不能上去给他几个大耳括子才解气。活也罢死也罢,总之这提心吊胆的滋味实在够呛。他一会儿神气活现一会儿又半死不活,弄得旁人无所适从。至于他还是不是原先的居然,他倒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又觉有些不妥,便又点了点头。
  秋水水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道:“这人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很是糟糕,不过还好,总算是逃过一劫。念他善待赤玉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弄伤我的腿啦。对了,不知赤玉伤得怎样。”说完将身子挪到小红马面前,轻轻唤了几声。小红马扇动鼻翼,喷了几口粗气以示还活着。秋水水心里稍宽,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绝秀才忍不住多瞧了小红马几眼,见其除四蹄油黑外再无一丝杂色,貌相不凡,其赤玉之名倒也名符其实。
  眼看天色将黑,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觅个住处安顿下来。三绝秀才将秋水水扶上那辆完好的马车,又将小红马抱了上来,然后扒了执旗使的黑袍将居然裹了也弄将上来,恰恰将马车塞得满满的,自己则爬到车头,拿起马鞭。
  “秀才我不知往哪里是好,姑娘你明示才好。”
  秋水水卟哧一笑:“姑娘我也不知,秀才你只管往前便是。”
  三绝秀才依稀记得附近有座年久失修的古庙,当下不再言语,一路小心避开坑坑凹凹,闷头凭直觉往前赶。
  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路转曲柳依依的小溪,眼前忽地现出一座大宅子,雕檐朱门,院墙高大,甚是气派。三绝秀才回头用目光征询了一番,征得秋水水首肯,又见道路平坦,便快马加鞭往那边赶去。
  到了大门口,三绝秀才下车敲门。不多时,大门上的小门洞吱咯一声开了,现出一张满布麻点的老脸,仆人模样,上下打量了三绝秀才一番,问道:“先生有何贵干?”
  三绝秀才向那人深深施了一礼,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道:“在下与家父、舍妹赶往京都探亲访友,不曾想在此处迷了路,见天色将晚,此处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厚起脸皮借贵庄宝地歇个脚,盼能行个方便,实在感激不尽。”
  老者往马车那边瞥了一眼,道:“实在是不巧,我家主人不在,这个主我做不了,先生你还是另谋他处吧。”说完不由分说地将小门洞砰地关上。
  三绝秀才碰了个钉子,懊恼不己,思量着强求无益,便打消了再次敲门恳求之念。耸拉着头回到马车上,碰到秋水水问询的目光,摇摇头苦笑一下,复拾起马鞭,驱车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大门打开的轧轧声,三绝秀才情不自禁地收缰让马放慢脚步。秋水水洞悉他的心思,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稍顷,有人在身后大声喊道:“先生请留步!先生请留步!”边喊边追了过来。却是那麻脸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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