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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孩子们下午放学后,就会常常路过到戏台下打探,看看有没有演电影的消息。他们在戏台下的广场里追逐打闹,常常会玩耍着等待到家里人吃晚饭时找寻到这里,将他们叫回家。有的家里人会生气地假装遗忘掉了他们,他们就会一直玩耍到夜幕深沉家里人吃过饭,收拾完毕准备睡觉时才面露羞愧地失望地回家,回到家里自然免不了挨上一顿训斥的。
  当孩子们看到雪白的银幕在戏台上挂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欢呼雀跃地跑回家,一路上将演电影的消息告诉给每一个他遇见的人。回到家里后会不停地催促大人快点做饭,好吃过饭早早地去看电影。有些性急的孩子会顾不上吃晚饭,回家兴奋地招呼一声,到厨房里拿上一块馍抱起一个小板凳就跑了。有的小孩拿的新鲜的韭菜饼很让人艳羡,当他手举着韭菜饼得意地边吃边大声地说笑的时候,整个戏台下都迷漫着迷人的芳香的韭菜味。戏台下面聚满了摆着小板凳占地方的孩子们。
  电影正式开演之前,电影机镜头里会投射出一股雪亮的光柱照到银幕上,它们还经常跑到银幕以外,照到戏台上围坐在银幕背后看电影的人们身上。放映员不停地校正电影机镜头,这时人群中会发出一阵阵欢呼,有的人高举着双手在雪亮的光柱中挥舞,有的人打着尖锐响亮的口哨,脱下自己头上的帽子上下不停地抛动着,雪白的银幕上不停地出现了高举着的粗大的双手和上下飞舞的帽子的黑影。
  那时候除了女人的衣服还稍许有些花色和样式外,男人们的穿着不论大小一律都是一身深蓝色或绿色的衣服,头上也戴着同样颜色的帽子。那时候部队上的绿色的的确良帽子非常流行,几乎每人都有,同样流行的就是看露天电影的时候,从黑暗的背后摸走别人头顶的的确良绿军帽,有的人引以为豪地攒了很多这样的帽子。
  在演电影的时候,往往会加演上一些短片,大多数的时候还会一连放映两部片子。中国的电影大多数都是战争片,当八一电影制片厂那雄壮的军歌声在不断闪着光芒的红色五角星下响起的时候,人们会催促着在电影机前遮挡了半边银幕的人影赶快坐下。这些电影都是描写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英雄人物故事的战争片。虽然每部电影人们都已看过多遍,每部电影看三、四遍已成家常便饭。有的人自豪地声称某部电影他已看过八遍甚至更多。
  在无所事事的黑暗的夜晚,每当这些电影不断地重复放映的时候,人们还是乐意去看。人们对电影中的很多台词都已能够倒背如流。每当电影演到危急关键的时刻,当英雄人物挺身而出,或是当敌人气焰嚣张地对待人民群众,以及他最后走投无路时的画面时,戏台底下都会异口同声地响起众多的观众为电影配音的台词声,以及由此引发的人们的轰笑声。
  人们常常也会看到精彩的外国电影。这些电影中的一些搂搂抱抱的亲嘴的场面,很让人感到难堪,有些人会在黑暗中羞红了脸,有些人会悄悄地低下头去。正因为是外国电影,人们才会容忍电影中让人感到羞耻和不雅的局面。人们很快地获得了看这些外国电影的经验,当电影上的人物有搂搂抱抱即将亲嘴的苗头时,戏台下的黑暗的人群中就开始有人有了难为情的反应。当新颖紧张的故事被人们看过多遍之后,面对那些使人难堪的镜头时,人们已不再感到难堪和紧张了。当这些镜头即将开始出现的时候,人群中还常常有人调侃地高声喊道:“同志们,闭眼吧”和由此引发的轻松的欢笑声。
  由此,人们很快地得出了有关看电影的结论,那就是:朝鲜电影哭哭笑笑,外国电影搂搂抱抱,中国电影飞机大炮。
  第74章
  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制的时候,我已上了中学,“人民公社”的牌子被取了下来,换成了“镇政府”的牌子。各村子也不叫生产大队了,生产队也改成了“村民小组”。但村民们对自己的称呼还一时改不过来,以后很多年了还有人将“村民”称呼为“社员”。
  刚实行土地承包制的时候,看惯了队长脸色干活的人们虽然有了扬眉吐气的自由感,但心里又不踏实起来,对需要自己拿主意的事情,往往东张西顾,犹疑不定,显得很不习惯。特别是麦子开始贯浆之后,他们隔三差五地往麦地跑,不停地对比着自己家麦子与别人家麦子的长势,评判着田地里各家麦子的优劣,测算它们今年的收成。等到田地里的麦子开始泛黄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往麦地里跑,站在地头剥开麦穗察看麦粒的成色,估算着麦子成熟的日期。那时候父亲下班以后也是不停地往麦地里跑,察看自己家的麦子。等到别人的麦地里有人开始开镰以后,父亲沉不住气了,他叫来了几个麦客,开始割我们家的麦子。每到麦子成熟的时节,往往也是暴雨突发阴雨绵绵的季节,人们为了龙口夺食,往往雇一些短工割麦子。天水、平凉和我们附近地区的农民来关中川道上割麦子,已经形成了久远的历史传统。父亲说他们小时候,每到麦熟的时候爷爷会叫来几位麦客在地里割麦,爷爷会带着他和我的姑姑们赶着牛车,将他们割倒遍布麦地中间的麦捆运到打麦场里。由于麦客们很是吃苦勤劳,他们需赶着牛车一刻不停,不分昼夜地将倒卧在麦地里的麦捆运回去。自从通了铁路以后,铁路附近的麦客都会在麦子即将成熟的时候趴着火车来到关中平原。他们首先来到潼关,从关中平原的东部边割麦边往回走。等到金黄的麦子成熟的时候,整个关中平原上到处都是他们成群结队的戴着草帽,背着干粮袋和挎着镰刀的身影。由于铁路的便捷,相反附近的交通不便的麦客就来得很少了。
  实行人民公社以后,夏收的时候都要社员们自己动手,这自然延长了夏收的时间,增加了麦子在突然而至的暴雨浇淋下的损失。人们也常常吃到生产队里分给大家的发了芽的麦子,磨的面青黑发粘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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