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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些传言都经过了别人的证实。有些是有些好事的人偷偷地在他的桃园外面的某些高处,目光透过美丽艳红的桃花的海洋;或透过桃树枝叶间的枝枝蔓蔓的空隙,躲过青涩的还未成熟的桃子或已成熟的胭红诱人的果实,在桃园深处看到了她们诱人的身影和听到了她们甜甜的笑声。有些是别人在桃园附近的地里耕作或路过时偶然看到的。她们诱人的身段使他们痴迷,因此他们不断地重复着和添加着这些故事,使整个村子,附近多少村子都处在这些故事的渲染和包围之中。
  当我爷爷摘完整个桃园里的最后一棵桃子,乘着初起的秋风和被风吹落的纷纷扑打在他身上的桃树叶回来的时候,整个寒冷的冬季都不能使他的故事在人们的谈论中停止。当来年桃花灿烂开放他复归到桃园深处的孤独黑暗的墙上爬满蝎子和壁虎的土坯小屋时,他们又会在他往年的故事中加上新的故事。
  因此,我的爷爷在我们当地成了有名的“逛三”或“二流子”,当然这都是我们当地骂人的土话,意思就是不务正业和败家子的意思。当时我们那个不算富裕的家庭因此而贫困起来,以至于巴婆每日里起早贪黑不停地辛劳,想尽办法东挪西凑,才不至于使一家人处于饥寒之中。
  第19章
  由于二爷从小的体弱多病和因此的早亡,他没有给本家族的后人们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在后来父亲给我所讲述的他所知道的本家族的故事中,都没有提及到二爷。但他却娶妻生子,有后代生活在我们家的周围,使我们不能漠视他曾经短暂的存在。况且他家的后人们从我小时候就伴随着我长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因此,我在后面的讲述中要提及他们的。
  三爷那时候刚到青年,他主要的任务是农闲时到远处的山里打柴,从我们家这里到山里需步行两三个小时,因此他打柴,每天须天不亮就早早地起来,带上些干粮,每天往返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去山里打柴。那些都是家里舍不得用能卖上价钱的好柴火,都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掉挣些钱以补贴家用的.街上的集市处在许多村子的包围之中,农闲时很多人都靠打柴为生,人多了生意就很不好做,因此三爷就需要用两天的时间去山里打柴,然后第三天将前两天打回的柴禾背到城里的集市上去卖。那时候城里每个集市的规模也很小,他常去的那个只在我们家乡渭河对面占据着不大的一块地方。为了能卖上好价钱,三爷每次去城里卖柴,都是要摸黑起来,趁着星星微弱的光亮捆绑好柴禾。此时比他更早地起来的巴婆,做好饭后会叫他先吃上一些,然后带上干粮,趁着微弱的星光上路。
  本市离我们家与我们家到山里的路程差不多,中间横隔着宽阔的大河。那时候从我们家到三爷爷去卖柴的集市之间的渭河上还没有桥,即使有桥也是那种用木头搭的临时便桥,过桥是须向看桥的人交过桥费的,一遇秋季发大水时往往就被冲毁了。因此木头搭建的临时桥时有时无,但渡口处有渡船常年来往,还比较可靠。听说以前的渡船人为了下水方便,一年之中很多的时候都不穿裤子,他们除了摆渡,还须将那些胆小的妇女和行动不便的人背上背下。但遇着干旱少雨的枯水年份,他们就会把船拖上岸反扣在河边的地头回家去干别的营生,尽管在那时候出现那样的事非常的少。
  我父亲长大些的时候,他常常也要在农闲的时候随三爷爷去山里打柴,由于他年纪还小,可以时去时不去的。冬天里是打柴的旺季,由于需求量加大,又正值农闲时节,此时他常常跟随三爷爷去山里打柴,因此在冬季的打柴生活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冬天里常常下大雪。包括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我们平原上下的雪有时候都可以没过小腿。人们将接二连三地下在自家房前屋后和庭院中的厚厚的积雪扫起来,堆在村中土崖边的一个低洼僻静的小树林里。有的人家还用架子车拉着它们倒在不远处的麦地里,将剩下的不多的雪堆积在自家庭院中僻静的树下。大人们在这些劳动中变得会很和善,暂时忘却了愁苦的生活使他们变得的粗鲁和严厉。他们在这洁白美好的景致和对来年丰收的美好憧憬中变得和善可亲,有时甚至童心未泯地领着自家的孩子和来自家玩耍的邻家的孩子们一起,用堆在庭院中僻静的树下的雪堆雕刻起雪人。他们用铁锨拍实后削出圆圆的脑袋和圆润的脖颈,用高粱玉米秸或小树枝挖出眉眼鼻子和嘴巴,有的还在脖颈下面画上一竖排的圆圈,给雪人系上风系扣;有时还将精心挑选的洁白光亮圆润的高粱或玉米秸小心地插在刚刚雕出的雪人的嘴边为它叼上一支烟。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村中游荡,夹杂其中的女孩子们,围着花头巾穿着花棉袄,她们的衣服往往在这洁白的世界中显得特别的鲜艳。他们在路边打雪仗、滚雪球,追逐戏耍,最后他们也会在某人的提议下一块儿动手堆雪人,像大人一样地为它叼上一支烟,或是找来一块破布头或红纸片为它系上围巾。整个冬天人们谈论的也是雪,过年时往往也是大雪飞扬,家家户户贴在门外的对联,也大多与雪有关,“飞雪送春归”,“瑞雪兆丰年”是最最常见的句子。这些堆积在村子偏僻低洼处的积雪或各家庭院中僻静的树下的积雪和雪人,往往要很长时间直至一个多月才能化完,有时候连续几场大雪下下来,则要等到第二年春天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化完。不像现在每年冬天只有一两场或两三场轻薄的飞雪,往往是即下即消,地下根本存不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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