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幸福极了。忘记了以前往事的小香觉得就这样,她就这样一直躺下去,躺在这一片淡薄的晨曦里,躺在这一片鸡啼狗叫里,躺在这幸福里,一直躺下去,一直躺下去、、、、、、丈夫醒了,小香慌忙闭上眼。丈夫穿衣服,丈夫下床,丈夫出去了。小香羞怯的听着这一切。等那门轻轻的一响,小香就一下坐起来,把羞红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丈夫再进来时,小香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了大床边上。丈夫是端了盆洗脸水进来的。小香洗脸的时候,丈夫铺床叠被。小香洗好了,小香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丈夫没有去泼洗脸水,丈夫一直走到她身后,丈夫轻轻抱住小香,丈夫把脸慢慢埋在小香的长发里低低的说了一句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是多久?小香不敢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是个,如果他知道了她这样瞒了他,如果他知道她只是一个只能靠药物来活着的人,如果他、、、、、、
不管小香怎么想,那天过得还不错,一切都顺利极了。吃过早饭,收拾了回娘家。一直到小香又坐在程家那张她躺了好几年年的床上,她都没有出错。一切正常极了,一切好极了。
和嫂子都很高兴,爸和弟也很高兴,程家一家人都忙着招呼回门子的新女婿。所有的人都快乐着。所有的人都忙活着。只有小香闲着,一个人坐在她以前小卧室里的床上。小香又被程家人习惯性的忽略了,就象这之前的半年一样被忽略了。
二
小香狭小的闺房里,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桌子,别的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了。如果要说,那就是她床前是一扇朝南的窗。窗外院子里是一棵石榴树。这是一棵她看了好几年的树。这棵石榴树比婆家的那棵老多了。
这棵树一年开多少花,发几枝杈,她都知道。有多少朵花变成了果,有多少朵花在在雨中凋零,化成泥在岁月里永远的沉寂。她都知道。在程家,没有谁比她更知道这棵树了。半年来她每天的分公秒秒都是看着这棵树熬过来的啊。
这棵树刚种下时候的情景,小香记得最清楚。那天是个傍晚,五个月前平建把这棵树送给她,她拿回来偷偷种到院里她闺房的窗前。提水的时候被妈妈看见了,还问她。她红了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妈还开玩笑说:“这丫头,大了,晓事了。明儿,我得找平建的妈说说,我可不能白给她养个闺女。这小时候的事可不能算。”
小香妈和平建妈是一个织布厂的好姐妹,两个人好的给一个人似的还不算,又给儿女定了娃娃亲。却不曾想到小香会在为府发生了这样子的事,从小香记事起,平建妈就没少说过这句话,“嗨,可不敢把俺乖媳妇给累着。”平建也识趣。虽说两个人同校不同班。可每天下了晚自习,他总站在学校门外大槐树下等小香。两个人虽然不多话,可一个前,一个后的就这样走了许多年。那是小香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日子。
可这日子在妈妈走了以后就没了。小香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天好热。妈妈下班回来,收拾好了饭菜,人都上桌了,妈妈又想起忘了重要的东西在织布厂里。妈妈叮嘱一家人先吃,她推起车子就要走。小香刚好要买一本很重要的学习资料,就顺便叫妈妈带她去。娘儿俩骑车快快乐乐的出门。可是再也没能快快乐乐的回来。一场飞来的车祸,妈妈走了,小香也躺在了医院里。一个月后,小香出院回到家。家里没有了妈妈,妈妈永远睡在了山上,小香也迫于生计去到魏府做了一名丫环。、、、、、、于是他和平键就从此断了关系。
自从在魏府被赶出来之后,她落了一身的病,小香不再出她的小屋,她觉得只有小屋才是安全的,小屋就象妈妈,躺在小屋里就象躺在妈妈的怀里。就这样躺着吧,永远躺着。她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她天天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高高远远的天空,看天空上的云,看那云在慢慢的变化,一会儿看出平建,一会儿是李福,一会儿看出妈妈。一天,她忽然尖叫起来,扯破了喉咙的叫,一直叫,一直叫、、、、、、全家人都来了,谁也不能制止她。她疯了,小香疯了,人都说小香疯了,小香
真的疯了,但是幸运的是她忘记了之前在魏府的非常多的记忆,一声解释说她曾经刻意想去忘记这一段历史,所以随着病情的是好是坏,她再也不可能回忆起这段往事了,但对于小翔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有一段时间,小香总觉得自己永远活在了十六岁。平建,妈妈,、、、、、、
小香醒过来时。窗外的石榴树有杯口那么粗了。大哥娶了大嫂也已经分出去住了。二弟出去打工了,愁苦的父亲整日不在家,只有年迈的爷爷天天在家照看着这个家,照看着她。
是的,她瘸了,她疯了。每天都拿着三粒血红的药丸叫她吃。她知道她是疯了,只有有了它她才真正的活着。
她活着,她每天就这样坐在这间小屋的床上望着窗外活着。
春天,石榴树绽开了嫩叶;夏天,石榴树绽开了花朵,红红的,薄薄的,在热闹里反又显出几分落寞来;秋天,石榴树挂果了,压的枝条垂下去;冬天,白莹莹的雪粒子挂了满树的银闪闪。
花开花谢,一年过去,她也象冬眠的蛇,有时蓬蓬勃勃的开着;有时又死寂寂的;一半清醒,一半迷茫。
现在已经是被赶出魏府的一年岁月了,小香看着窗外的那棵石榴树,石榴树也有小碗口那么粗了。老了,石榴树也老了,老了条子也就糙了,花也就稀了,挂的果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老了,真的是老了,石榴树真的是老了。李翰小香是见了不少了。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最体面的是那个小伙子。他什么都好,就可惜是个哑巴。最差劲的是那个老头子,一身肮脏,满头白发,比小香的爷爷面相还显老。但人还精神,一见小香就两眼冒光。气的直哆嗦,手指着媒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