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看出来这样的激将法对张竟天这种人没什么作用,那警察也不再咋呼了。垂眸打开了手上的卷宗,道:“是,之前经济方面的笔录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现在我要问的,是另一件事情。201*年元月7号,发生在N市小区内一起伤人事件。受伤的女性是当时21岁的安慕希,中医药学院在读大四医科生。遭钝器击打颅脑导致的脑干受损,后昏迷了17个月。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听着警察一长串说完,张竟天保持着略略侧头的专注神态,隔了好一会才道:“对于这个事情,我想说的是,17个月,还是挺可怕的。”
“完了?”久等不到下文,警察略略皱眉质疑。
张竟天微微带笑颔首,“完了。”
“你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很完美吗?”警察也不怒,跟着他笑了笑。
面对讯问张竟天面色未动,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略略靠向身后的椅背,“警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警察看了他一眼,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要知道之前那宗伤人案抓捕到的三案犯已经承认,是受人指使在该小区内伏击一名叫徐茹茹的孕妇,但是因为安慕希冲出来阻止,所以他们才临时改变了目标。”
“原来如此,那个叫安什么希的是惨了点。”张竟天插了句话。
警察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道:“张先生,不要怪我没提醒你,现在你这样不配合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手上已经掌握到了那三人是受你指使的证据。”
“行啊,有证据,你们就告我啊。”张竟天无所谓的仰了头。
此时,他的律师也已经被人带了进来。
看见张竟天,律师先行确认他有没有问题,得到肯定答复后,律师朝着询问的警察递了名片。
“我的当事人现在应该是配合警方调查,并不是罪犯,所以你们必须要保证我当事人的权益。另外,如果你们没有确切的证据,24小时之后就要放人。”
“华律师,恐怕我要纠正你的措辞,我们警方手里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当事人是安慕希颅脑损伤案的主要指使人。所以24小时那套已经不适用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劝劝你的当事人,尽量配合警方。到时候上了法院,才会给法官留个好印象。”
律师神色几变,“你说什么?”
警察略略一笑,一字一顿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原来,安慕希受伤这件案子中,虽然那三个伤人者并不肯承认是被雇凶伤人。但前段时间另一当事人徐茹茹在她姐姐徐冕陪伴下走进了公安机关,报了警。将之前和张竟天交往,同居连同怀孕后,他不愿要孩子所以自己逃离的相关事实都说了。
本来安慕希这个案子就是她爷爷找了人告上去的,有了徐茹茹这些证人证言。警方不敢怠慢,去监狱提审了当时案件里三个伤人罪犯,得到口供后再一级级追溯上去,张竟天就这么浮出水面。
现在警方手里掌握的资料就是张竟天不承认也能定罪,再加上隋益那边的确凿的经济犯罪事实。因为是上头直接督办的案子,张家钱势倒了,张竟天背后的权势也没了。昔日凑着上来帮他想办法的魑魅魍魉系数散了,更有甚者就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火上浇油的说了好些他做的违法之事。
在警方将所有证人证言相关证据整理完结递交检察院后,就进入了检察院提起公诉阶段。
在等候张竟天等人最后结局的间隙里,苏澈并没有再管这件事,只是回了一趟N市。踏入了安葬有李瑞哲的墓园,不是惯常的扫墓节气,墓地里死气沉沉少有人烟。
轻车熟路的自那条条框框的墓地间寻到了李瑞哲的安眠地,自他母亲半身不遂后,想来这地方已是许久没有人来了。将墓地前的枯枝残叶拾捡了干净,她半蹲在那里,抬了头望着墓碑上少年略略有些肃穆的脸。这张照片是李瑞哲的妈妈从他的学生证上扯下来的,这么个别扭的人,在12岁之后就没再怎么拍过照片。久久凝望照片之后,她将一根棒棒糖掏出口袋置于了墓碑前。
然后,她略略前倾身子,将额头靠抵到了墓碑上,恍惚间墓碑的冰凉感减退,她似是靠抵着少年温热的肩背。
苏澈不敢睁眼就怕惊碎了这份臆想,只在心下轻道。
别担心,我不哭,我会好好的。
原本平静的墓园凭空起了风,伴着松柏涛涛在耳畔轻声婆娑,似是触不到的彼方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带来的温和回应。
苏澈的唇角上扬,泛起满足的弧度。
她残血的青春,到这刻正式落幕。
第一百六十一章唯一
市郊的墓院里松柏苍绿,黑灰色的大理石和汉白玉组成的世界里,苏澈是唯一的活人。
她靠抵着贴有李瑞哲墓碑的照片,仿似感知到了少年的存在。
松柏在耳畔轻响,枕着这些声音她似是看到了最初的光阴里。穿着职中校服的李瑞哲单脚撑在地上,斜倚在车子上,看着她略有些尴尬的笑,“我不认识你。”
14岁的苏澈满是敌意的望着他,神色不惧,“我的书包呢?”
那时候她的书包漏在了小木楼里,是他送到了她学校门口的。
转瞬间就是那漫天飘零的试卷,在稀稀落落的错落光影间,她看到帮何优璇捡拾试卷的男生成了李瑞哲。他穿着附中的校服,也是那般乖巧的样子。
睁了眼,幻想系数远去。苏澈看着头顶的蓝天相信在那个触不到的世界,李瑞哲已经和何优璇在一起了。而她,背负的那些东西也都在瞬间化为乌有了。
最后,苏澈靠抵着墓碑在那个地方坐了一下午。到五点多才离开,坐了公交车一路摇回市区,她又去了趟李瑞哲母亲所在的疗养院。自从知道她被自己的侄子侄媳妇送到这里之后,苏澈虽然人只出现过一趟,但每个月都会叫郑文扬帮忙过来看看,给看护塞些钱。
所以李瑞哲的母亲日子过得并不算难,再次看到苏澈,她依旧是愤恨不已,指了她骂,“你这个杀人凶手。”
苏澈也不争辩,到了这一刻,说什么,说不说都对事实没有半分助益。对于一个失婚又失独的老年妇人而言,这样的发泄总比憋在心里好。疗养院里的人也大多当李瑞哲母亲是发疯说胡话,也没当回事的。
第19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