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苏暮然着急西南疙瘩病的事,见老太监如此口嫌体直,定会笑出声来,然而此时她只是肃着面容,“劳烦公公了。”
总管太监想了个理由,走进书房对皇帝道:“启禀皇上,睿王妃自打做了您老人家的儿媳,还从没跟您近距离说过话儿呢,老奴瞧着她生得单弱,总是站在外头也不像,不如您先见见她?”
皇帝虽然召人进宫,但不是进了宫就能立时传见的,快的等几分钟,慢的等几个时辰都是有的,虽说使了银子的能去小偏厅里坐等,还有热茶点心招待,但这事皇帝是不知道的。
在皇帝心里,来等候召见的人都是站在书房外恭候,所以听总管太监这么一说,他立时就同意了。
“你媳妇儿站在外头多久了,可怜见儿的,你也不知道提醒朕一声。”他一面埋怨慕容川,一面对总管太监道:“宣睿王妃进来吧。”
总管太监立时通报,“皇上有旨,宣睿王妃觐见!”
苏暮然正了正衣冠走进书房,先对皇帝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臣媳苏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行这些个虚礼。”皇帝使了个眼色,慕容川就亲自将苏暮然扶起,两人并肩立在一处。
皇帝看看他二人,对慕容川笑道:“从前你说要娶苏漠的长女,朕还有些不赞同,如今瞧着,这苏氏端庄大方,委实是你的良配。”
又对苏暮然道:“你专程来见朕,是有什么想求的?”
“父皇,臣媳此来,是为着西南疙瘩病的事儿,臣媳知道朝中无人愿意前往,以致于皇上一直为此事头疼,臣媳愿为父皇分忧,自请前往西南,平息疙瘩病。”
不大的书房里,苏暮然侃侃而谈,素净的小脸上一派坚定果敢,令皇帝有些动容。
慕容川却道:“父皇,她不懂事,不知听谁忽悠了几句就来您面前大放厥词,您千万别听她的。”
他又瞪着苏暮然,“你一个女流之辈,为何要自请去西南?那里是你能去得的?”
苏暮然看都不看慕容川一眼,对皇帝道:“父皇,臣媳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被人忽悠,臣媳此来,是真心希望父皇恩准,西南疙瘩病若能得以平息,也好使百姓不再承受家破人亡的病痛之苦。”
慕容川忍不住高声叫道:“苏暮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朝中众臣,有年富力强的,也有德高望重的,还有学识渊博的,他们都不去,你逞什么能?”
苏暮然还是不看他,只看着皇帝,她深深下拜,“臣媳心意已决,请父皇恩准。”
慕容川顾不得皇帝在侧,怒道:“苏暮然!”
皇帝摆摆手,“老四你先别说话,先听听你媳妇儿怎么说。”又对苏暮然道:“虽然祖训女子不得干政,不过朕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更非昏君庸主,只要所说合理,朕就会考虑。”
苏暮然此时方知自己在书房外怼丞相那番话,皇帝都听见了,她不由得有些羞赧,随即又想,自己没说错什么,并不怕皇帝知道,便又挺直了腰杆。
“父皇,臣媳既然敢提出去西南,便有五分把握,若能得到父皇的支持,则这把握又可以增加两分。”
皇帝看着苏暮然,“你真的要去?你可知西南如今的情形?据说这疙瘩病非同小可,患者遍身长满了疙瘩,疙瘩内全是脓,若是不小心戳破了,只要沾染上一星半点,立时就会被感染,药石无效只能等死。”
苏暮然此时方知西南疙瘩病的病情,不过她无所畏惧,“父皇,臣媳知道,但臣媳仍然要去。”
“父皇,臣媳乃是您的儿媳,臣媳此去代表的便是皇室的态度,有臣媳在,相信西南百姓定会明白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会对战胜病情更加有信心的。”
皇帝被这句话打动了,“好,朕就委派你为使者,带领太医和物资前往西南平息疙瘩病,同时下旨命沿途地方官配合,并命西南地方官一切听你号令。”
苏暮然再度下拜,“臣媳多谢父皇。”
皇帝金口玉言,即刻就拟定了圣旨盖了玉玺,事情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慕容川也无法再开口阻止。
苏暮然接了旨意,皇帝挥手道:“说了这么会子话,朕也乏了,老四,老四媳妇儿,你们跪安吧。”
慕容川在前,苏暮然在后,两人出了宫门,一路都没有说话,等苏暮然上了马车,慕容川骑马,更是一点交集都没有了,气氛低压至冰点,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回到王府,两人别说对话了,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苏暮然回了正院上房,慕容川原是想回书房的,不知怎地,两脚不听使唤的跟着苏暮然进了屋子。
“时候不早了,王爷可是要安置?我这就命人进来伺候。”苏暮然倒是心平气和,反正她圣旨在手,也不怕慕容川阻拦。
慕容川没好气的道:“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妻子,我要睡觉,还用别人伺候吗?”
苏暮然了然的点点头,一个字的推辞都没有,开始替他宽衣解带。
慕容川盯着她的动作,半晌忽然冷笑一声,“你倒是听话,怎么今儿个在父皇面前,竟是自作主张?”
苏暮然声音平静,“我没有自作主张,咱们之前就商讨过去西南的事,难道你忘了吗?”
慕容川寸步不让,“是你忘了才对,商讨是商讨过了,可我并没有同意让你去,苏暮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苏暮然点点头,“知道啊,去西南嘛,慕容川,这事儿你改变不了,皇上圣旨都下了,难不成你还要抗旨?”
她清秀小脸上一片决绝,“便是你要抗旨,我也不容许,这是我费尽了心思求来的,我不容许你破坏!”
“你……”慕容川薄唇紧抿,幽深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良久方冷笑一声,“原来你想进宫觐见父皇,早就打定了主意,方才丞相怼你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太监副总管是随口一说呢。”
第1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