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然偷眼看慕容川,见他神色不变,身段如青松般站得笔直,仿佛这样的待遇对他来说视若等闲,压根就无所谓,她就学着慕容川的样子,与他并肩而立。
大殿内,静的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轻咳一声,威严的问道:“苏暮然,你可知错?”
苏暮然一呆,自己可一句话没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有错处了?这皇后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不过,既然皇后问话,她不能不答,于是恭恭敬敬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媳不知何处有错。”
皇后冷笑一声,“你既然嫁入皇家,就该守皇家的规矩,纵然你是王妃,可也越不过王爷去,要时刻记得尊卑有别——”
苏暮然听到这里,心下雪亮,这皇后跟她女儿一个样,都从两人握着的手开始挑刺。
她少不得在心里抱怨慕容川,都怪他,好好的非得牵着自己的手,这下可好,没人责怪他,统统都说自己不守规矩。
果然听到皇后继续道:“走路,定要走在王爷身后,日常端茶递水,也不能总是指望着侍女,王爷的起居饮食,你总该伺候好才是,这才是王妃的本分。”
苏暮然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刚要答一声“是”,忽然感觉到慕容川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那一声“是”登时就咽回了肚子里。
慕容川朗声道:“回禀母后,儿子以为,儿子娶的是妻子不是侍女,儿子府中伺候的人尽够了,不用费事专门再娶一个回来。”
“她是本王的王妃,自该与本王身份相当共同进退,母后嫁给父皇这些年,不也是如此吗?儿子不记得母后什么时候如个下人般伺候父皇饮食起居了。”
“你——”皇后气得脸色都变了。
慕容川还不肯算完,继续道:“别说她刚过门,便是儿子,也不懂母后方才所说的皇室规矩,或许母后新改了规矩,既然如此,还请母后先做个表率,儿子媳妇们也好有样学样。”
皇后大怒,“你这个孽种,你敢挤兑本宫?”
皇帝立时不高兴了,慕容川不是皇后亲生,却是他亲生的儿子,骂孽种,不是把他也一块骂进去了吗?
“皇后慎言!”
皇后登时反应过来了,吓得脸都白了,骂一个妃子生的庶子不打紧,可一不留神把皇帝老公也骂进去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皇上,是臣妾错了,臣妾一时糊涂口不择言……”
“好了。”皇帝打断她的请罪,对慕容川和苏暮然说道:“朕有些累了,你们跪安吧。”
“是。”慕容川飞快的答应,飞快的行了个礼,就携着苏暮然的手退出了大殿。
苏暮然犹自听见皇后在告状,“皇上,您看看您这个儿子,简直太不像话了。”
慕容川自然也听见了,他面色沉郁,一言不发的大踏步往前走,苏暮然急忙一溜小跑的跟着。
两人一路沉默,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越来越没有人烟,正前方一座小小宫室,看上去许久没有人住的样子,远远的就能感觉到清冷败落。
及至走近了,方看见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霏烟阁。
慕容川停住了脚步,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哀痛的神色来,苏暮然自识得他以来,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
“这是我母妃生前居住的宫室。”慕容川低低的说道。
“她死得奇怪,身边伺候的人,不是陆续暴病而亡,就是被打发出去再也寻不见,其他人更是三缄其口,我多方查询,始终找不出头绪。”
他难得的叹息一声,“若是不能替她复仇,我枉为人子。”
苏暮然紧紧握住慕容川的手,“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俗话说的好,雁过留痕,只要是做过的事,总能找到痕迹的,说不定是没有找对方向,指不定哪一天就柳暗花明了呢。”
慕容川点点头,“暮然,谢谢你安慰我。”
苏暮然忙道:“不用客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其实也没帮什么。”
慕容川唇角微翘,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再度看了霏烟阁一眼,对苏暮然道:“走吧,宫宴大约快开始了,咱们还得去参加,省得去迟了,又得跟皇后多费唇舌。”
他虽然不怕皇后,也完全怼得起她,但有时却懒得开口。
两人前往举行宫宴的大殿,果然许多宾客都已经到了,今天是欢迎苏暮然这个皇室新媳,所以来的都是自家人,各路公主王爷等等济济一堂。
“四哥哥,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一个绿裙少女娇笑着跑过来,对着慕容川神态亲昵。
“四哥哥,这就是你新娶的王妃吗?”绿裙少女上下打量苏暮然,十分的没礼貌。
慕容川不着痕迹的带着苏暮然往后退了两步,离绿裙少女远一些,方对苏暮然道:“这位是安王的女儿,安雨晴。”
苏暮然知道安王,乃是古川国的异姓王,家族很有势力,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亦很重,安雨晴作为安王嫡女,自然骄纵异常,而且据说,她自幼就喜欢慕容川。
如今看起来,不是据说,是事实了。
“四哥哥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你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了吗。”安雨晴上前两步,喜滋滋拉住慕容川的手,“我不管,今儿个你要同我坐在一处,等回了你那王府再陪你新媳妇吧。”
纵然苏暮然跟慕容川并未圆房,听了这话还是大为恼怒,暗想这安雨晴好没有道理。
今天皇家设宴,是欢迎新媳妇,让大家都认识认识的意思,她安雨晴霸着慕容川像什么?难不成让大家以为慕容川新娶的王妃是她安雨晴吗?
慕容川看了苏暮然一眼,淡淡的对安雨晴说道:“这怎么可能,今天这种场合,本王自然是要陪着本王的王妃。”
安雨晴没想到慕容川会直接拒绝,甚至借口都不找一个,一时颇有些下不来台,就愣在了那儿。
第63章